正文 日落燦陽 — Chapter 11- 餘霞成綺 (1)

「梁医师!」

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正在护理站阅览病历的梁葳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两名住院医师。

「怎麽了吗?」她放下手中的病历簿,微笑回应。

「中午了,我们正要去楼下的餐听,梁医师你要一起来吗?」两人之中的女住院医师问道。

汪书芸,神经外科第三年住院医师。

她是一个热情活泼的女孩,个子虽然娇小,存在感和气势却非常庞大,再加上她是盛宇医学系高分毕业的高材生,父母皆是外科医生,因此不论在住院医生或是主治医生们眼中,都是一个深得众人信任和喜爱的同侪和学生。

由时梁葳平时的行程忙碌,午休时间常被拿来开会、做术前准备、或是谘询,因此中餐一向习惯简单解决,有些时候甚至直接跳过,鲜少花时间去医院的餐厅吃饭。

「我⋯⋯」原本她正要委婉拒绝,但是看到汪书芸一脸期待的模样,她将病历簿交回给护理站的人员,莞尔点头,「好啊,我也刚好有点饿了。」

「太好了!」汪书芸开心雀跃道。

一路上,汪书芸忍不住问:「梁医师,上礼拜入院的周先生还好吗?我昨天晚上在厕所遇到他太太,她情绪有点不稳定,我花了半个多小时安慰她,但她好像还是很担心她先生的手术⋯⋯」

周先生是一名四十岁的商人,因头痛和说话速度迟缓而就医,透过电脑影像发现一颗长在语言区旁边约五公分的肿瘤。

由於人类的语言功能相当复杂,每人又有差异性,因此无法轻易判断出语言区的位置,而一般开颅手术因需插管麻醉的关系,病患无法开口说话,所以经过谘询,最後决定以清醒开颅手术和导航显微手术,并在过程中测试病患的语言功能。

「辛苦你了。」梁葳拍了拍她的肩,「清醒开颅手术有一定的风险,对於一般家属来说也是一件非常难理解的过程,不过我开过许多次类似的手术,这次手术团队里的每个人也都有丰厚的经验,再加上周先生各方面评估都很良好,所以我不担心。」

「那就好⋯⋯」见梁葳信心十足,汪书芸似乎松了一口气。

「手术在後天下午两点,有兴趣吗?」梁葳挑眉,「我可以多用一个助手。」

闻言,汪书芸不禁惊讶地瞠大眼,连忙大力点头,「有,当然有!」

身为住院医师,能够有越多的手术经验越好,再加上她目前还没有类似的手术经验,因此对她而言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见状,一旁同为第三住院医生的王奕玮忍不住出声,「梁医师,汪书芸这礼拜已经有三台手术了,我比较需要,让我当助手吧!」

「别担心,手术很多的。」她忍不住笑出声,安抚道:「大後天我有一台脊椎肿瘤切除手术,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让你当第一助手。」

「真的?」听她这麽说,王奕玮立刻开心叫好,「谢谢梁医师!」

见状,梁葳忍不住会心一笑。

她来到盛宇已经两个多月了,虽然时间不长,但心境的转变却很大。

例如,她感觉自己快乐多了。

原本梁葳打算新年过後就向沅野医院提出离职,但神经外科的主任却不愿意让她离开,因为自从杨皓的事件曝光後,许多医生在第一时间便立刻跳槽至其他医院,导致神经外科人手不足,而她心肠本来就软,再加上她对沅野也不是没有感情,因此在主任的强烈拜托之下,便决定延期到盛宇的事。

只不过这一延,几个月就过去了,一直到今年五月她才正式来到盛宇。

由於梁葳当初住院医师训练也是在盛宇医院度过,因此再次回来这里,她完全没有感到一丝生疏,反而是满满的熟悉感。这种感觉就像是离家出去闯荡,最终却还是回到了她最初所属的地方,彷佛一切是命中注定。

跟沅野医院的私立运作不同,盛宇医院是教学医院,除了提供病人最完善的医疗设备与服务之外,也同时给予在学的医学院及护理学院学生见习与实习的机会。

在经历过了短暂的教书生涯之後,梁葳发现教学给了她不同於治疗病人或是完成一台手术的满足感,她很喜欢。因此再次回到盛宇,她知道自己做得选择是对的。

来到B1的食堂,由於现在正直午餐时间,里面人山人海。

梁葳等人在买完中餐後,绕了餐厅一整圈,才终於找到了一张靠近入口的空桌子。

「梁医师,你来盛宇还习惯吗?」坐下来後,汪书芸滔滔不绝地说道:「当初听主任说你要来时,我们都超期待的,毕竟当初进神经外科时就听说过许多你的传闻,没想到居然能够有跟你一起工作的一天,真的有种像是见到偶像的感觉耶!」

汪书芸一手托着下巴,看着她的眼里尽是崇拜。

「哪有那麽夸张。」梁葳不禁笑出声,并说道:「不过能够回到这里真的很开心,对我来说是一个我需要的转变。」

话一说完,她感觉到白袍口袋里的手机一震。

原本以为是哪个病患出了什麽状况,但拿出手机一看,萤幕上却显示着来自孙群的简讯。

『记得吃饭。如果太忙的话,我可以带给你。』

明明是简单的几个字,她却彷佛可以听见孙群沈稳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用着他那一贯充满温柔与疼惜的眼神看着她。见状,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并快速打下回覆。

『正在吃,别担心。』

开始交往後,孙群完全把她当成公主捧在手心上宠,对她尽是百般呵护和疼惜。

他们两个都是生活白痴,虽然是医生,却总是习惯把念书和工作摆在健康之前,常常一忙就忘记吃饭。

然而,明明他因为开始在医院实习的关系,每天的行程也是早出晚归,但他早上总是比她更早起,就为了帮她买她喜欢的早餐,确保至少每天的第一餐没有被她跳过。

如果她因为工作太忙而晚上待在医院,他只要没有值班,也总是会带些热饮或是宵夜给她,顺便在她的办公室里陪陪她,让她不那麽孤单。

每次看到她因为手术满档而露出疲惫的表情时,他总是一脸心疼地看着她,然後温柔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轻声提醒她不要把自己累坏了。

在他怀里,她总是觉得特别安心。

特别幸福。

不过虽然她和孙群交往一段时间了,两人却一直很低调,没有刻意隐瞒,但也没有主动和外人公开这段关系。

虽然医生与医生之间互相交往在医院里是见惯不怪的事情,但由於两人现在在同一家医院工作,而孙群是院长的儿子,她则是女医师和前辈,他不想冒让她受到一丝伤害或波及的险,所以最後彼此都同意还是低调比较适当,再加上她本身的性格也不是喜欢大肆讨论私事的人,因此到目前她身边只有林曼恩知道这件事情。

「梁医师,你在跟谁说话啊?」一见到她露出小女人的甜蜜笑容,汪书芸忍不住开玩笑,「是男朋友吗?」

放下手机,梁葳迎上汪书芸好奇的眼神,没有回避地点头,「对。」

「哇,梁医师,你不但年轻、漂亮、还有男朋友,也太幸福了吧!」汪书芸羡慕地赞叹,接着叹息,「哪像我,到现在还是母胎单身,每天不是值班还是值班,我真的觉得我这辈子注定要单身了。」

「拜托,你的等级哪能跟梁医师相提并论。」一旁的王奕玮立刻捕了一枪,并惹来汪书芸不悦一瞪。

「你这个同样母胎单身的人没资格说我好吗!」汪书芸大力地朝他的手臂拍下去。

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互动,梁葳倒觉得挺可爱的,忍不住抿唇轻笑。

「梁医师,你男朋友也是医生吗?」汪书芸继续追问。

「嗯。」她点头。

「真的?」汪书芸睁大眼,「在我们医院吗?」

「他⋯⋯」梁葳正要回答,眼角余光却瞥见一抹正走进餐厅的熟悉身影,心猛然一怔,并止住原本要说的话。

他身穿白袍,那张与孙群有几分相似的文雅外表下隐约带着一丝不受约束的气息,不过和前几次的印象不同,这次梁葳没有从他身上捕捉到跟孙群交集时那股强烈的攻击性,反而感觉意外的沈稳。

见她的反应,汪书芸不禁顺着梁葳的视线看去,好奇问:「梁医师,你认识急诊科的孙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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