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致餘生無盡 — 番外 ⧫ 粉身碎骨

他出生在秋家,母亲有一半的上官血统,而父亲只是个平凡的上班族。

他们的家庭虽不富裕却也不缺钱,寻常小康家庭。

唯独他不太一样。

他的长相特别出色,老是被街坊邻居如是夸赞,像个娃娃似的好可爱。

上面还有个大他三岁的姐姐,秋梓乐。

虽然秋梓乐的长相也可爱,但生性怕羞胆小,老是躲躲藏藏,连个眼神也不敢和他人对上,自然而然就不招人疼。

每每他们两个一起出现时,彷若光明和黑暗,秋梓乐永远缩在阴影角落边,默不作声抱着洋娃娃,而他不需过多的表演,只不过浅浅一笑,即能引来关注和褒扬。

他走至秋梓乐面前,伸出手来,「姐姐,一起去吃蛋糕吗?」

原本垂首的秋梓乐,听到他的话这才抬起小脸,双眸虽大却不像弟弟那般的明亮清澈,显得空洞而黯淡。

她轻轻点头,握住弟弟的手,跟着他一起离开,她踏在他的影子上,秋梓乐难得勾起微笑。

全世界,大概只有弟弟愿意陪着她。

毕竟在众人眼里,她不过是若有若无的陪衬品。

「小笙,你不讨厌我吗?」十岁的秋梓乐陪着他一起在公园吃冰淇淋,问。

「姐姐讨厌我吗?」秋笙没瞧她,轻声回问。

秋梓乐摇头,「怎麽可能讨厌你。」

他静默半晌才启唇,「全世界我唯一不讨厌的,只有姐姐。」

因为只有她,才能把他衬的光芒万丈。

秋梓乐生性单纯,心思没有这麽多的弯拐,她扬起甜笑,「有小笙陪着我,我也很快乐。」

秋笙听到此话,侧眼瞧她,眼神闪过五味杂陈。

他渐渐发现,姐姐随着年纪增长,五官不像儿时般的那麽不起眼。

巴掌大的瓜子脸,迷蒙无害的大眼,搭着与生俱来的优雅脱俗的气质,彷若画中步出的古典小美人。

因此,街坊邻居的目光不再只停留於他,唯独他的母亲始终如一。

「我们笙笙又考年级第一,真棒。」秋母总是这麽揉着他的头称赞道。

每一次的夸奖,他心里又骄傲又得意。

姐姐成绩中下,秋母连一句话也懒得和她多说,甚至连庆祝蛋糕也只允许秋笙独享。

虽然他都会偷偷分一半给姐姐。

「妈妈不准我吃的。」

「没关系,她不知道。」

她颔首,眼里带笑把蛋糕吃完。

隔天,他便会瞧见秋梓乐的脸颊红肿一片,眼皮也是肿的。

更有一次,他发现她的手背上布满细细血痕。

後来他才知晓,姐姐的成绩并不达理想,任何奖赏都不允许。

所以他的母亲以偷吃弟弟蛋糕的名义教训了她。

但当时的他竟只是稍稍感到愧疚,反倒是升起一股莫名优越感。

只有优秀之人,才有资格集宠爱於一身。

和秋母相较之下,秋父没这麽偏心,他比较在意的是自己的事业和生活。

秋笙时常不见他的踪影,甚少有交谈,所以对父亲感情不咸不淡。

原本平淡无奇的生活,却在他十二岁那年发生了变化。

父亲出轨,双亲离婚。

秋母带着他们回娘家,一片愁云惨雾。

娘家的家境并不优渥,故秋母双亲建议她上巫云凰山寻上官长老的帮助,好歹他们有一半的上官血统。

上官氏的宅邸在半山腰,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上官璟熙。

上官璟熙穿着一身黑洋装,成熟漂亮的脸蛋不带笑容,漠然瞧着他们姐弟。

盯着半晌,她逐渐露出一抹浅笑,「我是上官璟熙。」

「我是秋笙,这是我的姐姐秋梓乐。」

秋笙眼睛发亮的觑着她瞧,他从来没见过比他好看的人,上官璟熙是第一个。

青少年的他,自然而然的把上官璟熙视为崇拜对象。

上官长老见两个孩子乖巧,表示愿意暂时收留这对姐弟,直至成年。

秋母满怀感谢,安排妥当後她便离开,继续为生计奔波。

而姐弟两则是被安排至巫云凰山下的寄宿学校,在那里他们感受到和何谓天差地别。

这是一间贵族学校。

秋笙的内心在这里受到极大冲击,他再也不是被学校捧上天的优等生,亦失去了过往那些崇拜炙热的目光。

他突然之间变得平凡,似乎再怎麽努力,依旧只能成为这群人的陪衬。

这群,姓氏为上官之人。

骤然间他的澎湃尽失,忌妒、忿恨全涌上,堵的他一阵心塞,就像是被拔了毛的孔雀,抬不起颜面。

他感觉自己那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在课本被丢到一楼时,亦被用力摔成了碎片。

仅因他母亲的厚脸皮死活赖上上官氏。

仅因,他姓秋。

他仔仔细细拼回了碎片,当他再拾起时,那一点一滴在体内窜动着的怒火快速蔓延。

他不再合群,个性愈来愈阴郁,收起笑容一脸臭跩样,打架闹事几乎天天上演。

秋母管不着,秋梓乐只能好声相劝。

升上高一那年,秋母却意外横死於车祸,他们的生活完全跌落谷底。

秋笙哭了,哭的好累、哭的好疼。

那一夜,他茫然无助的在巫云凰山里游走,浑然不觉自己正渐渐步入危险边缘。

一阵大风袭来,吹的他摇摇欲坠。

「小笙,你在做什麽!?」

当他蓦然回神时,他已站在崖边。

原来,他渴求的是这样的结局。

「姐姐,对不起。」微侧过头,他含泪道歉。

「不ーー」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下坠的身体,就在他闭上眼准备来个粉身碎骨时,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不会让你死……」

倏地,他睁开眼,平安无事的躺在床上。

他猛地起身,看着坐在角落阴影处,勾着唇微笑,细声道:「太好了,我的好弟弟终於醒来。」

他瞧不着阴影下的那双眸子,只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自那日起,一切渐渐变得诡异。

他的体内似乎有一股力量在窜动,每当他怨气升上时,脑海里便会出现许多诡异符号,更怪的是他竟然能够领悟其奥义。

就在某个下午,当他被围堵时,这股力量终於爆发。

当他踩碎了对方的手骨,沾上了对方的血,他踩着对方的头,勾起阴沉浅笑,「怎麽?上官氏就这麽一点能耐?」

「你得意什麽?终究只是……啊啊啊啊ーー」

秋笙拿着手巾擦拭手上的血液,雨滴打在他的身上,他微微撩起眼皮,看向阴霾天空,冷笑一声後踏步离开。

隔日,秋笙依旧来上课,欺负他的人却一一缺席,最後再也没人敢招惹他。

上官璟熙特地前来学校了解状况,除了严惩霸凌者,亦多次找秋笙相谈,大多皆以不愉快散场。

秋梓乐自那晚後,似乎也变得不大一样。

尽管依旧一副软弱羞怯的模样,偶尔却会发现她的笑容很渗人,彷若是橱窗里的假模特儿。

「姐姐,你还好吗?」

「我很好,怎麽突然问这个?」她站在镜子前拿着新发夹把浏海往旁边夹,微笑回应。

「……没什麽。」

依稀记得,那是曾霸凌秋梓乐的林芷歆,时常别着的发夹。

而林芷歆在两周前,从楼梯上跌下而成了植物人。

待秋笙高中毕业後,他们便拜别上官氏,独自回到A市租房。

大二那年,秋笙被星探挖掘进入演艺圈,秋梓乐则是在一间规模不错的公司当外贸助理。

他们和卢氏的纠葛是在某个夏夜,秋笙被三名新生的吸血鬼视为猎物。

当秋笙杀了他们後的隔日,卢氏便找上门。

吸血鬼行迹曝光,秋笙的巫族禁术曝露,衡量其中利益後他们谈和。

条件为,只要他们愿意奉命行事,并适时供血,卢氏便答应掩盖秋笙偷习的禁术,不让上官氏察觉知晓,除此还愿意提供秋笙娱乐圈的好资源。

秋梓乐闻言一口答应,毫不犹豫。

但秋笙不服,好不容易摆脱了上官氏,又来了个卢氏,自尊一再遭到践踏他承受不住。

故这时的他,开始偷偷杀人噬魂。

他告诉自己,唯有变得更强大才能主导人生。

一魄魄的魂入体,他的力量逐渐增大,彷若无师自通般,秋笙踏入邪魔歪道从此不复返。

直至那一年,他遇见了向暮知,他才感觉有道光正穿过隙缝透入他的暗夜深渊中。

「笙哥生日快乐,一直以来谢谢你。」

杀青那天正巧是他的生日,摇曳的烛火照亮了向暮知的笑靥,灿烂温暖。

自此以後,他开始追逐这道光。

凡是阻挡了光芒发亮的可能性,他将提着大刀斩断,就算血流成河,他心甘情愿再更堕落,反正,他早就不属於光明。

其中甚是让他在意的,是那位向暮知的直播中,无上限砸钱送礼的粉丝。

直播中向暮知多次朝那位粉丝道谢,还露出无害好看的笑靥。

他不允,这笑容只能属於他。

嫉妒使他恼火,这次他利用了卢氏的黑科技,成功找出此位粉丝的真实身份。

所以,他缜密策划这一切。

先是利用术法控制苏筱晓,使她丧心病狂而找上向暮知的助理林书白,林书白为了旧爱而成了小偷,最後他刻意制造巧遇揭发他的罪行,以此利用将苏筱晓杀之。

至於江鸿,为了让计画更顺利,他早在计画一开始时就杀了他,後来偶尔现身的江鸿,不过是被下蛊的活死人。

他满意的瞧着苏筱晓,按住胸口痛苦挣扎,含着惊愕死去的怨恨眼神。

他鄙夷林书白打算同归於尽,抓着他跳楼,却眼睁睁见他逃脱而安然无事,怨怼憎恨的神情。

他更加兴奋的是,鱼渐渐上钩。

向暮知是饵,常毓予是鱼,果不其然如他所料,常毓予为了他将全力投入此案。

秋笙不屑冷哼,看来刑侦队不过尔尔,这一次他要把新仇旧恨一并清算。

待他清场完毕,向暮知便能真正属於他。

但机关算尽太聪明,反丢了他的性命。

好不容易盼来的拥抱,却是一把利刃,直接致他於死地。

好疼,好冷。

他的视线渐渐染上浓色黑墨,全身无力动弹不得,意识渐渐涣散。

蓦地,他忆起了那一个早晨,秋梓乐在阴影下的那双瞳眸。

没了迷离无害,换上清澈冷然的双眸,彷若换了个人……

倏地一怔,秋笙嘲讽的笑了,看来他真正败了的,是他的趾高气昂。

最後,他缓缓闭上眼,心里庆幸着,他终於能够回到当时跃下山时,属於他的万丈深渊。

这次,他得以摔个粉身碎骨。

“再见了,我的爱。”

【FreeTalk】

第一部的番外结束,这篇就是意外好评的好帅秋笙特辑。

事出有因必有果,他傲气凌人,自尊心高,所以一点闪失挫折对他来说就仿若天崩地裂,加上从没遭遇过的霸凌、较劲等等,小秋笙就这麽黑化了。

最後,算是比较有想像空间的结局,到底秋笙那个晚上从山上跳下自杀,是真的没死吗?抑或是什麽神奇力量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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