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Sin of Vampire — 第四章 夜晚

戴蒙垂头丧气地走向客厅,瘫睡在两米半长的沙发上,苦思冥想着待会要怎做。话説自己还真不懂得安慰人,不由的,戴蒙的思绪飘到过往。

当初自己爱德华兹家族还没有没落时,自己可以説是家里的宠儿,而且还是骄纵的那种。小时候欺负仆人的子女,仆人左右爲难,爲人奴仆不可顶撞主人,爲人父母也不可视若无睹……但是通常在他们犹豫的时间里,我就已经把人打的遍体鳞伤。

当时父母也没什麽时间来处理家事,所以基本我当了很久的小霸王。直到有天出手的时候被姐姐发现,被人喝止。我还当作耳旁风,结果就被姐姐用“血源继承”五花大绑,当时我和虫茧一般倒在地上无所动弹,姐姐就跪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还一下子点出我的心情:“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怒火中烧,压根只惦记着怎麽复仇。”

我当时被点中心事顿时羞愧难当,脸上被染红了。我几乎百口莫辩,然後她拿手指弹了弹我的额头,训道:“你的敌人或许有一天会如此被你逼得束手无策,但是你无法斩草除根只能落得日後两败俱伤的地步。”

“所以你要记得……”自从当时我就领会了,做事只能以暴制暴,有时候对敌人的仁慈无疑是对自己的残忍。

随後姐姐就解开了我的束缚,我为我的弱小而躺在姐姐的怀里哭泣,而她也抚摸着我的额头慢慢地缓解着我内心那股,被伤害到的傲慢。

然而事实上他没注意聼的部分却是和他所领悟的大相径庭,当时他姐姐,格莱蒂斯·爱德华兹所説的却是:“所以你要记得,日後得宽厚待人,多一个朋友也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戴蒙慢慢从对以前的缅怀抽离回来现实,他从沙发上坐起身子,摇晃了下脑袋,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头绪。算了自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过事先还是得准备一些能够让对方冷静下来的东西。

戴蒙朝无人的地方喊道:“喂,你们这里有没有那个茉莉花瓣?”

忽然他胸前的空间被撕裂,米可从里面钻了出来,然後飞向厨房里面,“这里的柜子里有。”

戴蒙随即跟上,走到厨房,发现米可在发了疯似的把炉灶上的橱柜一个个打开,把里面的东西用尾巴撩出来,砸向地面。戴蒙紧跟着後面,手环成圆圈接住掉落的厨房食材和用具,再迅速摆放回火炉旁的空位,然後紧接着接住下一轮的天降“礼物”,口中还谩駡着:“你这个废物小猫,不记得就不记得,还打翻我之後要接手的厨房。”

然而米可好像没听到一般继续翻箱倒柜,不一会就从最角落的柜子里头发现了一罐尘封的花瓣。然後用尾巴卷起来那罐子,朝戴蒙的怀里丢去,可是戴蒙刚刚俯下身准备放下刚刚接住的“掉落品”,就被米可的“超准杀球”打中太阳穴,直接身子一侧一个平地摔,狠狠砸在厨房瓷砖上。

戴蒙揉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拾起装茉莉花瓣的罐子,反手扔向米可,结果对方作弊般躲回去虚空里面。戴蒙怒吼:“你这没脑该死的猫!改天我再见到你一定将你剥皮抽筋!”心里还在嘟囔,管家莫非就任劳任怨吗?

然而手上已经熟练地把花瓣从里面掏出,然後泡茶,之後走茶渣,之後继续冲泡萃取最纯的口味。

话説爲什麽戴蒙一大少爷会懂得泡茶这些下人的活,那是因爲这个他母亲是个十分喜爱品茶的贵妇,因此小时候就在母亲教导下人的时候耳濡目染。他曾经品尝过母亲亲手泡的玫瑰花茶,那是世间少有的美味,茶香浓郁,玫瑰的芬芳在嘴里流淌过后久久不散,但是茶的本身却极度容易入口。

戴蒙现在的泡茶技术也是用着母亲平时的那套方法,他冲泡了两杯,自己先行品尝试下味道,虽然也算是高手级别,但是远远不及母亲的一半。不知不觉他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泪,但也仅仅一滴。

他随後就拿起碟子置放于杯子底,端上去约翰逊的卧室。

约翰逊此时一进房间就踉跄地跌倒,背靠着卧室门,心里呢喃着:“本来应该是值得高兴的时候,怎麽眼泪就止不住地想留下来。”

约翰逊拼命在心里对自己説着,不可以哭,这时候应该是得笑着,下楼去吩咐戴蒙煮第一晚的宵夜。可是一股股悲怆地感觉从心底涌上喉头,然後直冲上眼睛泪腺。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悲伤情绪,这是因爲年少的他目睹了父母两人被吸血鬼猎人仇杀,当时他被父母封住了嗓音躲在了床底下,看着从天上喷涌下来的血液,还有父母倒地後,那狰狞的死状,还有已经固定住的眼珠和自己的双眸交接,使得他有强烈的童年阴影。

随後本家的人来接走他们,但是由於他是庶出,也是在洛佩兹本家被冷落的挂名少爷。不是因爲古德尔的领主职位有空缺,而他是唯二的家族年轻一代,没法接手洛佩兹本家,就安排到这里管理古德尔,而这一行爲无疑是一种流放,更让本来可悲的少年染上一丝偏执和孤独。

结果他就染上了照理来説魔族这种“冷血动物”难以染上的情绪病:“忧郁症”和“狂躁症”。

他扶着地板用力地站起来,他拖着被悲伤感染得难以施力的身体,打算去拿放在书桌上的药品。而与此同时,他的神经十分的紧綳,他感受到在外面有人踩踏楼梯而上,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气味,令他鲜少地在发作的时候感受到些许轻松。

但是却在他伸手要够到自己的药品的时候自己的门口就好不赶巧地打开了,他忽然感到十分羞愤,这副姿态居然被人窥视到。此时恼羞成怒的他回头,红色的眼眸泛着血光。

他躁狂症发作了……

进来的戴蒙对上那双杀意腾腾地双眼,下意识打算转身就走。可是就在他转过身打算拉门把的时候,约翰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把门砸上,把戴蒙困在自己的身下。

而此时情况犹如金发少年就被白发少年压在门上,白发少年俯身看着他,眸光阴沉地看着他。戴蒙不敢回头,生怕会令状况火上浇油。约翰逊压低嗓音问他:“你知道多少?”

这回戴蒙不解,什麽知道多少,又听到一把深沉的声音问同一个问题:“你知道多少?”这回对方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戴蒙还是不懂言语中的深意。

忽然戴蒙感受到肩膀多了一个重量,发现耳朵感受到某人的鼻息,他的嗓音骤然放大:“你知道多少关於我情绪病的事情?”

戴蒙没底气地说:“没多少。”颤抖地嗓音无不透露着説话人的心虚。约翰逊觉得此人心里有鬼,恼怒的情绪猛然窜上口腔,戴蒙骤然感受到脖子被尖刺刺入,那是约翰逊的獠牙。

戴蒙猛然转身,推开约翰逊,獠牙在他脖子上划过一个巨大的口子,吃痛的戴蒙扔掉了特地沏给约翰逊的茶。骨子里贵族那不可侵犯的性格让他忍不住破口大駡,而此时他也顾不了隐藏身份,直接随着性子説出最能释放怒火的话语:“可恶,亏本少察觉到打算给你端来一杯茉莉花茶冷静下,想着多少能够帮下你,想不到居然被人恩将仇报。”

约翰逊被推开後,擦了擦唇边血,然後就聼到了眼前人的咒駡,但是他居然找错了重点,“想着多少能够帮下你”这一句在他脑海里回荡,莫名如良药一般驱赶走了心里的阴暗。他眼睛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而脸上也染上了红晕。

但是戴蒙接着说:“将人好心当狗肺,你还是继续在这里孤独过活,你做你的主人,我做我的管家,只有金钱交易。”然後作势要退出房间。

这一句把约翰逊的刚刚骤升的心情沉入谷底,不得不説由於孤独太久,刚刚寻觅到的一丝好意眼看就要消散,约翰逊绝对不允许。约翰逊飞快扑倒戴蒙在地面,戴蒙看着对方如此,只是觉得对方躁狂症发作,只能留他在这里冷静下来。

他打算挣脱,但是四肢都被钳制。纵使戴蒙有吸血鬼的怪力,但是对方也是吸血鬼,况且比自己还活得久,力气比自己稍强,因此自己完全挣脱不了。

戴蒙眼带有怒意地看着约翰逊,而对方也在和自己对视。约翰逊看到身下的人眼中没有恐惧和怯懦,却是和做出和自己身处同等地位人的反应,他知道这个人会是自己的灵魂挚友。他这回没有做什麽粗暴的事,总是戴蒙在身下一直咒駡:“你在干嘛!放开我,你有病就别来祸害本少。”

但是约翰逊心里知道对面只是説着气话,他就只是把戴蒙压制,把脸放在对方肩头,如此一动不动。两人就以这样奇怪的姿势在地上,维持了五分钟,戴蒙觉得这五分钟过得特别漫长,但是对方却貌似享受着这五分钟。两人方才激动,愤怒,等等的心情都在这安宁地时刻被冲刷走。

戴蒙本来很是抗拒,但是知道自己对与逃脱这回事也无能爲力,也只能水来土掩,只希望对方别再做些过分的事情。

不知不觉中,戴蒙渐渐感受到肩上的衣裳被沾湿了,他低头看着约翰逊的脑袋,他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他用力甩开了被紧握的右手,约翰逊擡头失神地看着他。而此时的约翰逊眼睛都哭得红肿,他的双眉呈现一个八字型,可称的算是楚楚可怜。忽然他头顶被戴蒙的手按住,那只手揉着他头上的白毛,然後约翰逊也不用力气去钳制对方的四肢,戴蒙的另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背上扫着。而他安心地把脑袋放在了对方的肩头。

从上方看,可以见到白发哥哥趴在金发少年的怀里,被人抚摸着头和背部,而散发出祥和的氛围。

一声呢喃划破片刻的寂寥:“你不会讨厌我吗?见到我这一副样子。”

戴蒙俯下头与约翰逊四目交投,他不假思索地回答:“不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而且这也是你所不愿的。”

约翰逊沉默了,沉思着难能可贵有人能够理解自己,想着説什麽来表达此时的心情,但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你会离开我吗?”

这回轮到戴蒙无言了,这一句问句真的十分暧昧,但是往简单的去想,只是问我留不留下做工,那当然留下啊。“不会,我会留在这里。”字字铿锵地説着,约翰逊听了,从戴蒙身上离开,到身旁一处地板坐着。

而戴蒙也左手撑地坐直身体,他看着约翰逊眼里还有顾虑,就像个提心吊胆的妻子般,戴蒙眼珠一转,觉得有趣,习惯性地开了一句玩笑。他拉过约翰逊的头和自己的脑袋相碰,然後擡眸对上对方无措的眼神,莫名肯定地说:“放心吧,我会永远留在这里,侍候着你。”

约翰逊小脸一红,想着这个小孩在发什麽海誓山盟呢!一把推倒了戴蒙,站起身子坐到座位上,故作镇定地说:“别开玩笑了,那个你现在给我准备宵夜和刚刚端上来的花茶,挺香的。”

戴蒙被推倒之後看着约翰逊这般故作姿态的样子有些好笑,於是便笑着应和道:“好好,那领主大人在这稍等,别急。日後有的是时候品尝我的手艺。”嘻嘻哈哈地退出房间。

约翰逊见他玩性如此大,不由翻了个白眼。但是心底某处已经印刻住了刚刚他所説的“我会永远留在这里,侍候着你”。

时针走过了一半,已经半夜了。凸月在天上高挂,照亮了静谧的夜晚。而流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另一头正在酣睡的凯萨琳。她在”父亲”的安排下睡在了一处空出来的睡房。

忽然,紧闭的门口被打开了,屋外零星的烛光渗透进来,而来者竟然是克劳斯。他由於之前见识过这女孩居然能够打破自己儿子的“血源继承”,心里还是有些略微忐忑不安,所以三更半夜潜入准备施行咒术探测这女孩的身份。

他坐在凯萨琳的床头,围绕着她施展一层“血蔷薇迷宫”困在梦乡,而不至於会被发现。熟睡的女孩周身被血红色的花球环绕,困在其中。

然後他在地上画上咒术,随後从被窝掏出凯萨琳的手,指甲在上面割开了一个不痛不痒的伤疤,血液慢慢渗透而出。然後克劳斯口中呢喃:“入侵渗透探测!”地面的咒术忽然发光,然後缩小,然後窜出地面,目标是从凯萨琳的伤口入侵。

但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凯萨琳从浴室洗澡时没有放下,一直佩戴在胸口上的满月形状吊坠项链忽然晃动,闪烁着碧蓝色的光芒。霎那闲,无数的蓝色蝴蝶从里面喷涌而出,数量之大还硬生生挤破了克劳斯施下的蔷薇迷宫。然後克劳斯的咒术被打断,自己也被如此大量的蓝色蝴蝶拍打得步步後退。

过了一会,蝴蝶经过他时也懂得绕路,但是却把这个房间里一层外一层包裹起来,发光的蝴蝶组成一个碧蓝色的幻境。克劳斯看着周身的一片魅蓝不由吃惊,一直蝴蝶从他身後飞回正在躺卧着的凯萨琳身上,降落在她胸口露出的吊坠上。然後一个拥有亚洲人的模样,甜美而知性,戴着个圆框眼镜也阻挡不住她杏仁眼的吸引力的妙龄女子从吊坠倒映在半空中。

“我是米兰达·钟斯,是附身在这个吊坠的女巫魂体。”

克劳斯缓了缓,他虽然身经百战,早就应该能应付这种小场面,但是毕竟今天的事情一波接一波的,説实在着实让人吃不消。他看着这个呆萌的女生,其实感觉她和凯萨琳的年龄差不多,但是经验告诉他,能够分出灵魂附身於器物之上,绝不是小辈。

“米兰达,敢问您附身在这女孩的饰品有何用意,而且这女孩莫不是有什麽未解之谜。”

浮在半空之上的米兰达俯视着克劳斯,缓缓吐出一句:“血月之女,拥有血月的庇护和被封印的纯血。她将会为这个腐朽的魔界换一批新鲜血液。”

克劳斯听罢,总结两点,这个捡回来的女儿不仅是个纯血吸血鬼,还是血月庆出生的纯血公主。要知道,魔界这种实力至上的残暴之地,往往是历法造就强者,只要出生在某些特定的日子,他的能力将会和普通人天差地别,也注定了一生的不平凡。

“克劳斯,我曾是照顾这小孩的守护者,如今家族没落,销声匿迹。她所幸逃出生天,愿你能够好好抚养她,引导她走向正路。”

克劳斯擡头对上那双注视着自己的双眼,他点头。虽説自己这个便宜女儿的身份有所怀疑,但是本来也只是希望确认一下,如若是什麽危险人物也尽力抚养向善。而如今被通知她将会承担起自己一直想要完成的命运——净化这个污浊的魔界。

要知道一开始在森林里遇到的骷髅族就是惨遭其他贵胄毒手的精灵,而在看不见的角落,数不清的权利暗涌和不可告人的勾当频生。

“我向您承诺,我会负担起父亲这个责任,悉心培养她。我以莫里斯的姓氏为诺。”米兰达听到克劳斯信誓旦旦的承诺,也擡手撤走所有蝴蝶,整个幻境化爲点点的蓝色光芒,被尽数收纳进凯萨琳的吊坠里。

克劳斯走上前,看着这个将来要爲自己达成所愿的女儿,他拿自己粗糙的手掌轻抚凯萨琳的脑袋,温柔的注视着她。然後离开了房间,等待第二日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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