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事法专题的第一节课很快就到了。
授课教室是在法学院，顾清晨提早几分钟到了，他才刚把笔电从包里拿出，就有学生凑上前来。
「老师，请问需要帮忙架设投影幕吗？」范远问道。
顾清晨看着他，觉得这学生有点儿眼熟，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当初在火锅店遇到的那个少年。
范远身为班代，有着一副热心肠，班上大大小小的事几乎都是他自愿包办，这回也一样。
「不用。」顾清晨语气凉薄。
范远愣了一下，心道这顾教授是真的冷漠。
顾清晨一贯都是自己处理设备，小事而已，的确不需要帮忙，不像有些老师对这种东西一窍不通，或是仗着职权差使学生。
他连接完投影幕後，上课钟声正好响了。
参加专题课程的人挺多，顾清晨潦草地环视了班上一圈，没看到韩晓雾。
他面不改色，开始做课程介绍。
「以後对於上课内容如果有什麽问题，下课时间都可以问我，如果来不及，也可以寄信过来。」顺完课程大纲後，顾清晨说了这麽一句。
接着他抬手在白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子信箱，笔锋凌厉，刀削似的字形，收尾处的撇捺硬是给他写出了冻霭之姿。
「既然对於课程大纲没有疑问，那我们就开始上课了。」
韩晓雾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到教室的。
她方才因为去教务处而拖到一些时间，申请奖学金的人们不知道为什麽正好都挑这个时段来，她排队排上了好一阵子。
她原本打算趁着顾清晨不注意时悄悄溜进教室，岂料才刚弯下腰，就被对方叫住了。
「这位同学，遵守上课时间很难？」顾清晨看着慢慢直起腰的小姑娘，声音没有温度。
全班的同学都往後门看去。
「报告老师，不难。」韩晓雾恢复站姿後两脚并拢，把双手紧紧贴在大腿两侧，像是升旗时的立正，一本正经。
顾清晨正想说话，岂料又见她开口：「但是顾教授您的课特别不一样，我要先在外面做好心理建设才能进教室，要不然我怕看到您那张脸，我会兽性大发。」
模样倒是还端得严肃，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麽一回事。
语声落地，班上的同学安静了几秒，随後一起大笑出声。
「卧槽小五真的好骚啊。」
「不行我要笑死了，兽性大发什麽鬼。」
「对着顾教授也这麽不按牌理出牌，系花牛逼。」
「小五正常发挥哈哈哈哈哈哈！」
「欸，要不要赌一把，看她能不能安然度过这堂课。」
顾清晨和韩晓雾相顾无言了半晌，最後也不知道是谁先别开眼神，韩晓雾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
尽管某系花的开场骚出天际，但上课时却是安分守己，彷佛调戏授课教授的人不是她。
半堂课过去，顾清晨发现小姑娘倒还挺认真，做笔记做得勤，没写笔记的时候就专心致志地看着投影幕。
和蹭通识课时的模样大相迳庭。
今天她带了副眼镜，平常的她都是戴隐形眼镜，还是透明的那种，他竟没发现她原来有近视。
戴眼镜的模样也挺好看，尤其款式是最近流行的文青眼镜，镜框稍大，衬得脸蛋愈发娇小。戴上眼镜後，眼底偶尔不经意流出的几分媚色也收敛了起来，看着乖得不行，像个文艺系少女。
她大部分的时候面色都是平静的，听到比较复杂的案例时，偶尔会扬一扬眉。
小动作还挺可爱。
下课钟声响的时候，韩晓雾扫了几眼自己写的笔记，觉得没什麽大碍，便收了笔准备趴下去补眠。
今天近乎满堂，午休时间还被派去当学校讲座的摄影组，累得她感觉双眼一闭就能彻底昏睡过去。
岂料正要趴下去的时候，突然见几个女学生拿着笔记本走到前面，把讲桌团团包围住。
韩晓雾挑了挑眉，凉凉地看几个姑娘缠着顾清晨问问题。
顾清晨倒也好脾气，把她们听不懂的案例再解释了一遍，遇到刚才上课说过的概念，也是不厌其烦地复述了一次。
韩晓雾看得睡意都没了，额角的青筋跳了几下，屈指在桌上敲了敲。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一道灼热的注视，顾清晨鬼使神差地抬头，就见小姑娘一脸冷漠地望着他。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会，那一瞬间似乎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韩晓雾的舌尖在後排牙齿扫了一圈，率先移开视线。
她低声骂了一句：「操。」
又过了几分钟，韩晓雾也抱着笔记本慢悠悠地走到讲桌旁，岂料她才刚站定，上课钟就响了。
排她前面的那个女同学刚好问完，顾清晨见她排最後一个没问到问题，一脸苦大仇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全世界抛弃。
尽管她没有任何问题要问。
顾清晨看着她，很不给面子地道：「上课了，回座位吧。」
韩晓雾：「……」
第二节课韩晓雾从头到尾都端着一张冷淡的脸，单手支着头看前方，连笔记也不写了，全程懒懒散散的样子。
顾清晨觉得好笑，在背过身写白板的时候嘴角轻轻弯了一下。
课堂最後二十分钟时，他突然宣布要随堂小考。
底下一片哀嚎。
第一堂课就考试，除了顾教授也是没谁了。
韩晓雾接过前桌传来的空白试卷，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PPT上面的测验题目，没多想便直接在试卷上开写。
顾清晨见小姑娘下笔如有神，手速流畅快速，眼底隐隐浮着笑意。
最後五分钟他让大家交换改试卷。
题目不难，因为是临时的测验，题数也不多，前面主要是填充题和名词解释，最後有一题简答，都有标准答案。
等大家都改完考卷，顾清晨不打算登记成绩，因此并没有要把答案卷收回来的意思。
「都是上课讲过的基本题，有问题私底下问我，就不做统一检讨了。」讲完他又随口问道，「有人改到全对的吗？」
底下没有动静。
顾清晨面无波澜，又问：「错一题的？」
一个男孩子缓缓举起手。
韩晓雾见她旁边的同学举手，她一脸惊讶：「我去，我只错了一题？」
同桌默默点头。
「我其实是医事法小公主吧。」韩晓雾一脸淡定的往自己脸上贴金。
周遭的几个同学心想：不，不只是医事法，你根本是各科的小公主……
韩晓雾把自己夸了个遍後便看向讲台：「老师，全班就我一个最高分，有奖励吗？」
顾清晨：「……」
全班：「……」
真够不要脸的。
他轻笑一声，凉凉的没什麽温度：「错了哪题？」
韩晓雾从同桌那接过自己的试卷，扫了一眼：「最後一题，少写了一个条件。」
顾清晨正想问是哪一个条件，韩晓雾又补充：「唉，就是老师你刚才下课不让我问，我才会错这麽一题的。」
顾清晨：「……」
某系花理直气壮地继续道：「如果你刚刚耽误点上课时间给我讲清这个条件的话，我就不会错这道题了，哎呀，真可惜。」
顾清晨表示你他妈漏了条件还我的错了是吧？
韩晓雾也就是随口说说，主要是刚才下课时间有去问问题的姑娘都问到了，就她一个没碰到边儿，心里那股郁结没散，这会儿藉着机会把闷气撒在他身上而已。
她哪有什麽问题要问，无非是看不惯他被女生们包围的样子，想要凑一脚罢了。
下课钟早就打了，韩晓雾草草把笔记本和铅笔盒扫到书包里，想要赶紧回宿舍补眠。
走到门口时，正好听到顾清晨对再次凑上去的几个女学生道：「我等会儿还有事，有什麽问题下次再问吧。」
女学生们面带遗憾地散了。
韩晓雾哼了一声，边翻白眼边走出教室。
岂料才离开教室没几步，手机突然一阵振动，她打开屏幕看了一眼，是一则简讯。
顾清晨的简讯。
她呼吸一滞，几秒後才小心翼翼地点进简讯栏里。
只见刚才说等一下还有事的顾大教授，此时传给她的讯息里这麽写着──
不是有问题没问到？来我办公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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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在说，你俩怎麽就一个比一个还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