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儿不能防老,总有一天儿也会翅膀硬了,说飞就飞。
梅冉冉近期就有这种预感,他觉得男主巨巨离坠入深渊的时辰不远了。
因拔出万丈光芒的凛雅剑,褚天辰於外姓门生中的名声水涨船高,呼声几乎压过大师兄,众位前後辈对他赞誉有加,且一致认定他是百年难得的旷世奇才,在这人人无不吹捧的情况下,身为外姓头头的史则名,定是怒得七窍生烟,咬着手帕恨不得把褚天辰撕成千万碎片,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史则名这一气,在《魔剑傲天传》中是个转戾点,他脑洞大开选择与魔界妖物亲近。为了夺得宫主大位,他更不惜引魔气入体,凝元修魔,打算和宫主、梅辕决一死斗。
原着这部分一直有个bug,当时史则名修魔不精,魔气不盛,梅辕却能一口咬定他坠魔,且让宫主深信不疑,实在吊诡。如今,梅冉冉总算知晓兄长为何能这麽笃定了。
今晨去见褚天辰时,方好遇上史则名,在他动口又动手的招呼之下,梅冉冉不经意触碰到他的指尖,登时感受到一股恶寒渗入血脉,与体内不知名的气息相斥,两两对抗之下,搅得他似是腹脏移位,积了满口血腥,硬是拖着褚天辰离开後才呕出,直把褚天辰吓得魂飞魄散,边哭边抱着他直奔庶药庵──
然後……就没有然後了,待他醒来,人已被安置在好些年没来的梅灵室,闭关吸收日月精华。
怔坐於床榻上的梅冉冉先是仰望灵室穹顶,而後转首室内漆暗的一隅。
「既然都偷跑进来了,不过来给师兄瞅瞅吗?」
此言一出,一道身影徐徐从墨黑角隅步出,穹顶月光洒落在他哭丧的颜庞,形成凄美的景象。
梅冉冉觑了一愣,稍稍清喉後才启口道:「对不起吓着你了。」
褚天辰耳闻他的道歉,连忙使劲摇首。
「别摇了,我看得颈脖都酸了。你过来吧。」梅冉冉苦笑朝他伸手,褚天辰这才跨步趋前,咚的一声跪於榻前。
「冉冉师兄……你真的……真的没事吗?」一句问言被他颤成好几段,梅冉冉才意识到自己吐血对他的冲击有多大。
他敲了敲许久没叮咚出声的系统,问了下褚天辰的各项数值。
系统:『夜安,CP智库系统Risi现正忙碌中,改由二级小帮手代为协助。主角目前怒气三百,心碎值两百,爽度五百。』
……这三小,上次不是说在线服务二十四小时不断电吗,怎麽立刻就怠职了?还有──这些负面指数怎麽可以高成这样,爽度还急速下降,主角巨巨是有没有这麽BLX!
梅冉冉欲进一步询问二级小帮手,倏地掌心传来一股暖流,定睛一瞧发现褚天辰正握着他的手,朝他源源不绝地输送灵力。
「你在做什麽?」梅冉冉想撤手,却被他攫得死紧,动弹不得。
「霍师兄说冉冉师兄是因为气脉相抗导致紊乱损体,得借助外来灵力疏通经脉,活络金丹才能痊癒,所以──」
「这种事凌霄就会做了,你快停止!」
「我不要,我不停止!」褚天辰颤着嗓失绪大吼,紧紧抓住梅冉冉的手,轻靠额上,痛苦续道:「冉冉师兄,你不要再流血了……我好怕看到你流血,为什麽每次见到你,你总是在血泊中呢?是因为我吗?是我带了霉运所致的吗?是不是其实我不应该来千梅岭,不应该来见你……」
被褚天辰这麽哀怨的论调轰脑,梅冉冉立时语塞,好半晌才找回舌根,安抚道:「我身子一向孱弱,不信你去问霍师兄,早在你上山拜师前,我就是这副弱鸡样了,所以你别胡思乱想,这真的不是你的问题──」他轻拍褚天辰的背,内心却是百感交集想拭泪。
细数他的血光之灾,哪一次不是和男主巨巨有关,简直是他的瘟神来着,可面对自怨自艾,哭得唏哩哗啦的褚天辰时,梅冉冉又心疼得要死,哪可能揪着他襟领指责他带赛。
安慰是安慰了,但褚天辰丝毫没有止住泪水的意思。瞅他眦泪如涌泉,梅冉冉暗吁再道:「乖乖别哭了……你师兄我除了惧高外,最怕的就是你的眼泪──」在褚天辰的眼泪还跟心碎值挂勾前,泪水便是他最大的武器,系统派坦克出来辗脑都只是秒秒间的事,三两下就能把他这个无名小卒KO,能不畏吗!
耳闻梅冉冉说怕,褚天辰当即抹开眦水,抽抽噎噎眨着湿润眼眸瞵视他不放,可怜兮兮的小狗模样让梅冉冉失笑道:「还有啊,不用再渡灵力给我了,这间梅灵室就是为了吸收灵气建造的。」
他再次使劲撤手,却仍被褚天辰攫得死紧。
「霍师兄说我灵力超群,正好用来运气通脉。」
「可我并无匮乏呀,你又何必做无谓的浪费呢?」
「这是通淤气,与匮不匮乏无关。」
见识到褚天辰冥顽执拗的一面,梅冉冉索性两手一摊顺着他毛摸,玩笑道:「好吧,那你要不要乾脆点,把过剩的灵力全渡给我蓄着。」
闹语方落,只见褚天辰起身,晃眼转至梅冉冉身後,趁他一头雾水搞不清状况时,一堵厚实暖热的胸膛贴了上来,健壮的臂弯将他细如柳木的腰环揽着,下颔则轻靠在他单薄的肩头上。
梅冉冉迅即感受到一股清流从四面八方涌入,推动他淤滞不转的金丹,渐渐活络身体各处的气脉。他先是一怔,而後释然地放软身子,随褚天辰去了。
两人一时无语,莫约半刻,褚天辰才划破宁静开口道:「冉冉师兄,我有事相问……」
「嗯?」原本阖眼调息的梅冉冉听他轻声问道,便睁眸待下文。
「你是不是……不喜欢史师兄呢?」
问题来得唐突而诡谲,使梅冉冉的警戒值瞬间拉高不少。
「何出此询?」
原着中主角大大必然取代史则名的地位,他掐指一算,也差不多就这时候了,待宫主毫不留情地把史则名逐出崎岖山,褚天辰便可上位,与亲眷之首的梅辕一较高下。
「因为……无论是魔君闯千梅岭或是弟子私惩事件,史师兄屡屡和冉冉师兄争锋相对,所以我才──」
「是他老针对我,我可没针对他。」他必须自清,包括她穿越重生从梅池被捞上来那回,史则名三番两次找碴,彷佛比起梅辕,他更痛恨梅冉冉。不过这也情有可原,毕竟血统不如人、灵法术又没有梅辕好,只好转来欺侮一事无成的梅冉冉,这样的态度十分合理──
「那麽冉冉师兄可否容许我再斗胆一问呢?」
梅冉冉下意识回握他搁於腰际上的掌,暗自吞了吞口水,颔首示准。
「我想取代史师兄坐领异姓弟子,你意下如何。」
褚天辰话说的铿锵坚定,俨然心意已决,根本不是在徵求他的同意。
「恕师兄我不能鼓掌道好。看在多年师兄弟份上,无论他有多目中无人,『取而代之』这厢词在千梅岭上都是忌讳。但你内心怎麽决定,我也不会议论,全凭你自己做主。」
「意思是……只要我行得正,冉冉师兄都不会有异议吗?」
事有蹊跷!这是梅冉冉脑中闪过的想法。倘若褚天辰真有心干掉史则名,大可不必过问他这个名存实亡的师兄,不断徵求梅冉冉的意见实在太突兀了,突兀到令人觉得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