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篱眼神空洞地盯着电视,手上的仙贝咬了一个小时都还没咬完。电视剧播毕,广告开始放送,画面是绚烂的夏日祭典,穿着浴衣的俏丽女孩令人看得怦然心动。
『春天来到,夏天也不远了!提前准备好美丽的浴衣,让你参加祭典时一点也不慌乱!租借浴衣早鸟优惠……』广告词铿锵有力地说着。
「浴衣啊……」阿篱又咬下一口仙贝。突然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经救过一个差点被崇妖带入地狱的小女孩,後来小女孩改念,从恶灵转为善灵,这才免去下地狱之苦。在投胎转世之前,她穿上妈妈为她做的美丽浴衣来向阿篱道别,阿篱到现在都还记得小女孩的美好笑容呢。
不过想起崇妖的模样,平常就是一只吹奏着悦耳笛声、拥有眯眯眼的黄色可爱球状生物,陪伴着孩童灵魂协助超渡,但当完全睁开眼睛时却成了将恶灵带往地狱的可怕妖怪,想起那模样让阿篱打了个冷颤。
「崇妖……崇妖!」阿篱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接着就急急忙忙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外,只留下一大半的仙贝还有错愕的草太、妈妈和爷爷。
「冲那样快,是孙女婿来接她了?」
「应该是姊姊要去找他算帐才对。」
然而妈妈只是笑着,轻啜热茶。
×××
阿篱来到一处阴森破旧的废弃校园,听说这是镇上常有孩童灵魂出没的地方。虽然觉得可怕,但这是崇妖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吞吞口水,她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才走没几步,便看到吹奏着安魂曲的崇妖正领着一排已死去的孩童在空中飘荡着,不过这些鬼魂并不可怕,而是像一般孩子一样快乐地悠游着。
阿篱跑步追了上去,「崇妖!带我下地狱!」
「……」这什麽诡异的要求?
崇妖当然没搭理她,一下子就消失在阿篱眼前。而阿篱当然不愿放弃,这可是最接近冥界的方式,於是一天又一天,阿篱从踏进这阴森之地还会有些害怕,到现在已像走自家厨房般自在,每天都来这里哀求崇妖能带她去地狱。
这天,在送这些孩童走完最後一程後,崇妖终於停留下来。
「活人不该进入那个世界。」
「我知道……但这是我唯一能找到他的方法……拜托你了!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去一趟才行!」
「一般人一踏进那个世界便会马上死亡,你所拥有的灵力能保护你,但也无法支撑太久,很有可能会死去,这可不是儿戏。」
阿篱眼神一瞬有些犹疑,却又马上恢复坚定,道:「拜托你了。」
「……」拗不过她,崇妖点点头,「明晚,一样在这里,准备好便过来吧。」
×××
阿篱照着镜子,身上是那套白衣绿裙的水手服,上头别着的红色领结依然鲜艳。幸好当时多买了好几套备用,也幸好没变胖,除了胸前又绷紧了点外,穿上学生制服的她并没有任何违和。
她要以杀生丸最熟悉的模样去见他。
提起弓箭,阿篱下楼要与家人们道别。爷爷张大没了牙齿的嘴巴,好像看到十多年前还背着书包跑跳的那个国中少女。妈妈则是淡淡一笑,草太称赞着姊姊的面貌并没随着岁月变化。
「那麽,我走了!」
「记得把孙女婿带回来。」
「好,带回来让爷爷打屁股。」
「姊姊那麽努力,一定会找到他的!」
「一定!」
「阿篱。」妈妈温柔地握住阿篱的手,道:「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放心吧妈妈,我可是神社的女儿。而且……我相信他。」
「我也相信你们两个。去吧,我们等你们回来。」
阿篱点点头,向家人鞠躬道别後便前往崇妖所在地去。
深夜子时,崇妖早已在约定地等待。见到阿篱前来,没多说什麽,他瞪大双眼,四周瞬间变成大片火海,诡异火光在这片黑暗中恣意乱舞,中央凹陷出一个大洞,那是前往那个世界的通道。
「地狱仅是冥界的一部份,我就不把你送到那儿了,那是拥有重大罪恶之人才会前往的地方。冥界之大,你得尽快找到你所要找之人才行,否则你就会葬身冥界,永不超生。」
崇妖伸出如蟒蛇般粗的铁链,缠上阿篱,「等等这铁链会将你拉下去,而毕竟这是将魂魄拖入地狱的铁链,会直接对魂魄造成被地狱之火燃烧的严重伤害,你是活人,不会对你有任何损伤,可你依然会感受到灼烧之痛……能撑住吗?」
「可以的……吧。」阿篱吞咽口口水。
「那,保重。」
轰隆一声,阿篱被铁链拖进了大洞。缠在身上的铁链开始发烫,甚至燃烧出火焰来,尽管身上没任何灼伤,可阿篱依然感受到被火灼烧之苦。她疼得大叫,最後在炎热与痛苦之中痛晕过去。
也不晓得时间过去多久,阿篱吃力地睁开眼睛,眼前漆黑一片,等到适应黑暗後,向周遭望去却是一望无际的虚无之地。她以弓支起发疼的身子,必须尽快让杀生丸知道她在这儿才行。
她开始在黑暗中奔跑,不断呼唤着杀生丸的名。声音引来了地狱犬,地狱犬悄悄靠近阿篱,但阿篱的敏锐度一直都很好,她俐落转身,朝地狱犬射出一箭,地狱犬哀鸣一声便倒地不起。
但并不只这一只地狱犬,阿篱越往前走,就越多古怪的生物出现在她面前,她只得一只只的解决,除了担心箭会不会不够用、前方会不会出现更多难以打败的妖怪外,更担心她的时间不够用。
她越来越难以呼吸到空气,冒着冷汗,冥界本就不是活人该踏进的地方。看着手上的箭,心一横,用箭在手掌上用力划下一痕,鲜血滴落在地。
希望杀生丸能感应到她的鲜血气味,阿篱的脑袋越来越浑沌。
×××
当杀生丸下朝,不像以往直接返回寝宫,这几日都是前往那株樱花树下静静站着。才刚踏进御花园,他便感受到天生牙的不对劲,天生牙居然出现脉动,低头一看,别在天生牙上的四魂之玉居然在发光。
皱起眉,这究竟是怎麽回事?还在思考之时,犬夜叉一行人居然直接劈开王宫结界,来到他面前,神情同样困惑,甚至多了慌张不安。
「杀生丸,食骨之井不知道为什麽一直在发光……我以为是她要回来了,但我守在那里好几天却什麽也没发生。」犬夜叉垂首,「我实在太担心她在那个世界是不是出了状况,所以迳自跑到那个世界找她,抱歉啊。」
「……然後呢?」
「没找到她。她家人说她已经恢复记忆,一直在想办法要来到这个世界找你。」犬夜叉抬起头,「阿篱她……想起你了。」
杀生丸的眸子闪过复杂情绪。阿篱是如何恢复记忆的?而她现在人又在何处?他握紧天生牙,要是她再遇上危险的话……
犬夜叉同样握上剑柄,道:「从刚刚开始,铁碎牙就一直在强烈呼唤着天生牙。杀生丸,你知道些什麽吗?」
「冥界。」杀生丸低声说道。天生牙是冥界之刀,而开启冥界通道的『冥道残月破』在犬夜叉的铁碎牙上。才刚得出结论,天生牙居然开始渗出一滴红色血液,这味道他永远不会忘,那是阿篱的味道,而天生牙正在替阿篱求救。「她在冥界里。」
「什麽!」犬夜叉抽出铁碎牙,「那必须尽快去救她,否则──」
「但冥界是无边际的空间,要怎麽才能找到小篱……」珊瑚握紧拳头,她担心会来不及。弥勒拍拍她的肩膀安抚着她,活人踏入冥界,就算是拥有灵力的阿篱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人在死後进到冥界,灵魂会徘徊在生前死去的相对位置。」桔梗抿抿唇,「阿篱或许就在她死前的那个地方附近。」
「犬夜叉,前往琛音峰。」未等犬夜叉回应,杀生丸便迅速飞上天空,犬夜叉则紧随在後。他知道那是杀生丸的伤心地,但或许这一次会出现转机,他咬紧牙,盼望着这一次能有奇蹟出现,而不是让杀生丸再次带着遗憾回来。
×××
「冥道残月破!」
来到琛音峰,犬夜叉直接挥下铁碎牙,在天空中划出一个圆。天空像被割开的画布般出现一个圆形,圆内黑暗不见底,还有着迷幻星辰,几乎能使人迷失在里头。
曾经对於犬夜叉轻轻松松就得到他苦练的冥道残月破而有些埋怨,但也都已过去,杀生丸早已释怀。杀生丸纵身一跃,犬夜叉原本也想跟上却被杀生丸给阻止。
「今晚是朔夜。」没再多说,杀生丸飞进了冥界,冥道残月破所画出的圆逐渐消失。
今日的确是朔日之夜,如果没在夜晚来临前将阿篱救出,犬夜叉成为人类,绝对会死在里面。无法帮上忙,犬夜叉只得看着完全关闭的冥界通道,在心中祈祷着杀生丸和阿篱都要平安回来。
阿篱倒在地上,胸口不规则的起伏。她拼命地吸取着空气,但就像溺水般,几乎无法呼吸。难道真的要就这麽死在这里了吗?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在这个黑暗空间里,只能孤独地离去,家人想收屍都收不到,未免太凄惨……但尽管想爬起,她却动弹不得。
方才她将箭插在自己四周,灵力筑成了屏障,让地狱犬不敢靠近。但随着生命逐渐消逝,灵力也逐渐减弱,不远处的一群地狱犬正伺机而动,一步步朝她接近。
真该趁着刚刚还能动弹的时候先杀死自己的,这样也比被地狱犬咬死来得好点。她好想家、好想朋友,还有还没见到的战国伙伴们,以及她此刻最想见到的杀生丸。
眼皮越发沉重,阿篱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闭上眼之际,她忽地听到地狱犬的哀鸣声,一道银白身影朝她而来,但眼神已经无法聚焦,一片模糊,她看不清他的脸,不安的心却逐渐平稳下来,她知道是他。
「我没白来……真是太好了……」她闭上双眼,淡淡一笑,再没了气息。
当杀生丸一踏进冥界便发狂似地寻找阿篱踪影,可冥界那样大,无论从哪里望去都是一片漆黑。随着天生牙的脉动越发强烈,他能感受到阿篱离他越来越近,直到终於闻到她的气味,进入眼前的画面却是一群准备攻击她的地狱犬。
他快速抽出天生牙,挥下刀,以冥界之刀斩杀冥界之物。地狱犬屍块四处散落,看见已倒在地上、闭上双眼的阿篱,心纠得发疼,杀生丸往她的方向飞去想要抱起阿篱,却突然从地上窜出一座座高耸的巨大石峰,挡下了杀生丸的去路。
石峰上立着一名优雅男子,苍白的俊秀面容没任何表情,浑身散发着阴沉气息。他一头黑色长发随风飘扬,全身漆黑,与净白似雪的肌肤产生强烈对比。男子横抱着阿篱,居高临下地看着正狠瞪着他的杀生丸。
「妖怪,冥界为我主宰之地,由不得你作乱。」
「……」看来是掌管冥界的冥神。杀生丸倒也没畏惧之意,双脚一蹬,举刀就往冥神砍去。
还没砍到祂分毫,祂已出现在另一座石峰上。「过去你曾为了救一个小女孩而杀我手下、扰乱冥界,这次你又要破坏冥界规则了吗?」冥神睨了一眼阿篱,虚渺声音道:「她已死过一次,如今再次死亡,只得永远待在冥界,你就别白费力气想救她了。」
杀生丸没回应,以几乎看不见身影的速度再次朝冥神砍去。冥神冷啧一声,这杀生丸还真是固执到令他不悦。再度消失在杀生丸眼前,出现在另一座石峰,冥神长袖一挥,寂静的四周突然变得诡谲不祥,一大群冥界妖怪从上从下、从左从右,包围住了杀生丸。
「我便看你能固执到什麽时候。」
妖怪向杀生丸一拥而上,杀生丸浑身散发出肃杀之气,准备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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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夜叉一行人站在琛音峰,仰望着星空,面露担忧。杀生丸已进去冥界好几个时辰,再过不久就要天亮,里头究竟出了什麽状况,到底找到阿篱了没,没有任何人知道。
「不过十年,我这儿子是老了打不动了吗?这种数量也解决不了。」慵懒女声响起。犬夜叉一行人连忙转头,原来是血姬也踏上这琛音峰了。
「老太婆,你能知道冥界里的状况?」犬夜叉问,下一秒却整个人被嵌入土里,血姬踩上他的背,纤纤玉指在冥道石上摩娑。
杀人於无形,跟杀生丸一模一样,其他人畏惧地吞了口口水。
「杀生丸惹毛了冥神,现在正与冥界里头一群又一群的妖怪苦战着呢。唉,我说他怎麽就那麽有勇气,居然敢对神不敬呢?」
总觉得若换作是血姬,面对神应该也是不会客气的,众人在心中如此想着。
犬夜叉从泥土中勉强抬起头,道:「臭老太──」嘴瞬间被弥勒拿块布塞住,再说下去,犬夜叉恐怕就要直接去冥界陪杀生丸战斗去了,不过是以死去的方式。
「血姬娘娘,杀生丸大人找到阿篱姐姐了吗?」小铃问。
「找是找到了,但没赶上。阿篱她……终是没了命。」血姬声音苦涩,这对恋人的爱情未免太过悲伤。
「怎麽会……这样?」小铃跪倒在地。就差那麽一点点,杀生丸跟阿篱就能重逢,但为什麽天总不从人愿?「血姬娘娘,您曾经用冥道石救同样死了两次的我一命,阿篱姐姐也可以的吧?只要杀生丸大人把阿篱姐姐带出来的话……」
血姬摇摇头,「那次杀生丸为了救你而将冥界之主杀死後,神界直接派了冥神来掌管冥界,现在要拿取灵魂必须得先经过冥神这关才行。」她垂眸看着冥道石内杀生丸与妖怪们战斗的模样,道:「这孩子……正在努力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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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再次将一批妖怪几乎斩杀完,只剩下寥寥几只,冥神看着杀生丸苦战着的背影也没心软之意,又要派出新一批妖怪。在那瞬间,杀生丸先将眼前妖怪砍成两半,天生牙顺势往後一抛,精准刺向冥神的手臂,冥神抱着阿篱的手被砍断,
阿篱从高峰上直直落下,杀生丸疾飞上前接住她。
这十年来,无时无刻都想前往她的世界好好碰触她的脸蛋,可现在怀中抱着的却是与当年相同冰冷的躯体,他几乎痛苦地想嘶吼。
杀生丸抽出直插在地底的天生牙,但却看不见应该出现在阿篱身边的鬼差,跟小铃当时的状况一模一样。
「把她的灵魂,给我。」
「不可能,你这是在破坏冥界的规则。」冥神原本被斩断的手又慢慢长出,表情依然平静无绪。
「那我便毁你冥界,从此再无规则可言。」
「你真以为你能与神作对?」冥神眼神轻蔑,「告诉你,你就算摧毁冥界,那女孩的灵魂也要不回来。生死有命,既然她大限已到,便不可能再有第二次的改变。」
杀生丸凝视着怀中阿篱,声线变得嘶哑,「她不顾性命直闯冥界,只为见我一面,我不可能就这样放她一人离去。」
他丢掉手中的天生牙,让拿刀的手也能触碰阿篱,双手终於能紧紧环抱着她,这辈子绝不可能再放开她。
「既然无法改变,我杀生丸便永远留在此地,与她同葬冥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