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身处电梯之中，崔予馨脑海一片纷乱。
是淋着雨赶到医院，这过程当中，她是怎麽把雨伞搞丢、怎麽招不到计程车、怎麽打电话叫郑人炜赶回来载她……心焦如焚，过程中所有的细节，崔予馨完全都记不清楚了。
崔予馨只记得她跑进医院前跌了一跤，摔伤膝盖的痛楚把她扎得一度回神，不然在此之前，她纷乱的思绪中，满满的都是对黎蕴嘉的愧疚。
她无法不愧疚。
如果不是她坚持要在黎蕴嘉出差前庆祝纪念日，又订了个离活动结束这麽近的时间，黎蕴嘉就不会开快车，那黎蕴嘉或许就不会……
「别想了。」也是一身湿，拨去发上雨水的郑人炜，他出声唤崔予馨回神，「小黎电话里告诉你，她的病房是哪一间？」
这件事崔予馨倒是记得，「402号房。」她一秒回答。
当时听到是太过震惊，崔予馨一听黎蕴嘉说便立刻记了下来，她大概这辈子都将忘不了这个数字。
转眼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压根没空管郑人炜，崔予馨急急忙忙往病房的方向跑去。
好在，402号房就在电梯附近，她没多久便找到了。
「蕴嘉！」一进门不顾病房里还有其他人，根本还摸不清黎蕴嘉到底是不是住在这间，崔予馨喊的张扬着急，「蕴嘉，你在哪里？」
入眼找不到人，她喊得更急切，「蕴嘉，你──」
但回答她的声音却是从隔壁病房传来。
「予馨？」
被那熟悉的温柔嗓音惹得回神，崔予馨抬眸望见房号，这才发现自己跑错间了。
401跟402号房虽然就在隔壁，但跑错就是跑错？望着一病房的困惑目光，崔予馨刹那羞赧地红了脸。
「抱歉，跑错了。」
丢下一句也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听到的尴尬敷衍，崔予馨连忙冲进隔壁房中，这次她终於在窗边的病床上，找到那双让她此刻心焦如焚的温柔眸子。
「蕴嘉！」崔予馨急急的喊，一见黎蕴嘉脚上的绷带跟额头上的纱布，她一颗心疼的都快要碎了。
崔予馨想起她的愧疚。
黎蕴嘉平常根本不开快车的，如果不是为了要赶上餐厅的订位时间，那她肯定不会跟人发生擦撞，出了车祸受伤进医院──
「不是你的错。」一见崔予馨跑近身边，黎蕴嘉就拉住她的手，把她手里的湿意暖暖的握进手心里，黎蕴嘉睇着她认真道，「雨天路况本就不好，你不要多想，嗯？」
崔予馨一愣，没想到转眼黎蕴嘉就发现她的心思。
心头酸涩清晰绽开，崔予馨咬唇，黎蕴嘉越是这样，她便越不可能不多想。
她伸手，手走过绷带边缘，试图弄清黎蕴嘉受伤的程度，「你电话里跟我说是扭伤？」勉强镇定声音，她不免难受。
「嗯，像我电话里跟你说的，小擦撞而已。」温柔嗓音走近崔予馨耳稍，黎蕴嘉拿了纸巾悉心替她擦拭发上水珠，「但因为车祸当时我头部受到撞击，医生建议今天先留院观察。」
「好……」崔予馨咬唇，对黎蕴嘉心疼难尽，她是没办法不对自己生气。
可不是吗？她有太多事情可以对自己生气。
不只是订餐厅的事情。愧疚难尽，崔予馨眸光晦暗。
现在想想，她是觉刚刚那还在车上因宋铭理而害怕失去黎蕴嘉的自己，非常幼稚。
──还有，她为什麽一直不肯告诉大家她跟黎蕴嘉的关系？
思绪转深，崔予馨拧眉。如果她早点说，她们也就不用分开来餐厅，有她在旁边劝阻，黎蕴嘉或许就不会……
「予馨？」是被黎蕴嘉唤得回神，崔予馨楞楞回眸，对上黎蕴嘉温柔神色，她心中慌张。
「我今天留下来照顾你。」眸光认真，崔予馨握住黎蕴嘉的手。
「明天也是，後天也是，」无暇深思，她说得急切，「在你脚伤好起来之前，我天天请假、天天照顾你？」
黎蕴嘉却是被她的着急惹得笑了，「不用的，你忘了我只是扭伤？」
「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擦过崔予馨额前水珠，她嗓音温润，「即使接下来得待在家里，但吃饭那些的也可以叫外送的？」
「可是……」崔予馨哪管那麽多，她本来就没什麽野心，一颗心对上黎蕴嘉，其他什麽事情都变得芝麻绿豆一般大，一点也不重要了。
「我的傻瓜，」粼粼眸光温暖如微风走过夏日湖畔，黎蕴嘉摇头，「别拿我当挡箭牌，赖皮不想去工作？」她一语轻轻，戳破崔予馨隐含的懒散。
崔予馨登时尴尬。
有些脸红，她搔搔脸道，「不，我是真的担心你，想照顾你，工作那些事……」
「你还得去公司帮我忙呢？」黎蕴嘉摇头，嗓音认真，「连你都不在公司，我怎麽知道公司发生什麽事？」
「也是。」崔予馨想想也有道理，无奈点头。
只是低眸一看黎蕴嘉脚上的伤，粉唇微噘，她还是很不乐意，「不然那就请个三天？」
黎蕴嘉失笑，轻轻摇头。
「两天？」崔予馨不死心，再问。
「……一天？」这真的不能再退让了，崔予馨一双眼眨乎明亮，比出一那个数字看起来像手指抽筋。
「傻瓜，一天，也不……」秀眉轻挑，黎蕴嘉本要再说，但她的嗓音突然被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给覆盖。
「蕴嘉，抱歉，活动刚结束，我刚刚在跟公司里的干部开会，就没有接到你电话。」
高跟鞋声走近，倪雅薇担心的嗓音也传进两人耳里，崔予馨抬眸，是看着倪雅薇走近床旁。
一对上崔予馨的视线，倪雅薇短短一征。
但相较往日，倪雅薇一见她，严肃的目光比起往日，反添上了几分柔和。
崔予馨因心思都在黎蕴嘉身上，倒是没注意到。
「蕴嘉，你跟我一样都是北上工作，台北没什麽亲友，」倪雅薇纤手抚上崔予馨的肩，平淡嗓音几分感谢，她道，「还好你身边还有予馨，是她陪你来医院的？」
嗯？崔予馨一愣，她这才想到她并不清楚黎蕴嘉怎麽处理车祸这件事。
她只是一接到电话，就慌慌张张的要郑人炜载她赶过来而已……
只觉好奇，她不免望向黎蕴嘉，「蕴嘉，你是怎麽……」
她还没问完，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她只觉黎蕴嘉的神色有些迟疑。
崔予馨皱眉，是不明白，便又要开口。
「欸，傻蛋崔。」郑人炜的嗓音忽然从门口传来，打断她後续余语。
「啊？」
崔予馨抬眸，发现站在门口的郑人炜认真的对她招手，俊秀脸色几分谨慎，不知道叫她出去是打算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