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嗯……」梁旖甄抿唇，目光避开沈莳雨的，略略沉吟。
「旖甄，你是不是，很不想回台南？」见梁旖甄迟疑，沈莳雨试图猜测。
一直以来，沈莳雨其实清楚的，两人的家乡台南对梁旖甄而言，代表的回忆或许没有那麽美好。特别，是梁旖甄的姑姑，这两年已经搬到沈莳雨家附近。
她印象中，梁旖甄的家人待梁旖甄有些刻薄，尤其是梁旖甄的姑姑。
「你不想碰到你姑姑？」挪动身子，睡得离梁旖甄更近些，沈莳雨抚过她的刘海，细细梳理，「那没关系，我一个人回去也可以的。」
「只是有点可惜。」沈莳雨温声道，「我想我妈她应该很想你，我上次回去，她就说很久没人跟她一起作菜了。」
「你不在她身边，这几年来，她一个人的厨房，好像，特别空荡。」
梁旖甄目光在沈莳雨脸稍短短逗留，她黑白分明的一双眼，因未全然褪去的睡意而如雨後窗景，明亮中带些朦胧。
「嗯，」深深吸气，仍考虑着什麽的她，握上沈莳雨的手，「莳雨，你知道的？」
「这些年来，」她顿了顿，继续道，「其实我一直很谢谢你跟阿姨，出现在我生命中？」
沈莳雨颔首，想起梁旖甄过往经历、想起她成长时的孤单的她，指腹下探。
把梁旖甄的手牵向自己，沈莳雨搁到唇边轻轻一吻，道，「不过，你不用说谢谢的。」
「你知道不管是对我，或者是对我妈来说，」稍偏过头，沈莳雨唇角勾起，说得真诚，「你已经是我们的家人。」
「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一样。」见梁旖甄神色稍稍迟疑，沈莳雨补上这句。
「你如果不喜欢你以前的家、不想回台南也没关系。」沈莳雨轻语，「但要记得，我们家，一直以来，也是你的家。」
梁旖甄一怔，这自不是沈莳雨第一次这样跟她说了。事实上，这几年间，沈莳雨跟她说过很多次类似的话，好似深怕她忘了，要提醒她一样。
对，她确实是很需要被提醒的。梁旖甄抿紧唇，腾出手，抱上沈莳雨的腰、靠上她的肩头，吁了口气。
偎着沈莳雨的肩头温热，梁旖甄闭上眼。她想起的，是拥有家人这件事，对她来说，一直不怎麽真实。
梁旖甄稍稍吸气，即使闭上眼，不请自来的回忆依然占据她的思绪。
她想起过往那些自称为她家人的人们，不管是她的父母、她的祖父母、她的叔叔和姑姑。
她想起他们对她的爱都是有前提的。
比如，她得表现得乖巧听话、顺从懂事；比如，她必须安分守己、不争不抢；比如、比如……
有关家人的印象，拾起的大多是冰冷而现实的记忆。心头空荡，梁旖甄纤手环上沈莳雨的腰，她将沈莳雨抱得深了。
「嗯？」沈莳雨抚着她的背脊，开口，「旖甄，抱歉，我是不是不该提到台南的？你放心，我妈那边……」
靠着沈莳雨的肩头，梁旖甄张开眼，看着窗外的阳光灿烂，彷佛昨日的雨夜已无痕迹。
眨眨眼，同样的阳光，有一瞬间，梁旖甄彷佛看见，她和沈莳雨考上大学那年，沈耘桦开车送两个人去火车站的那日。
那天阳光也如今日般灿烂。
两个行李箱都装满东西，还有等着货运公司载上台北的几箱行李。火车开车前，月台上的沈耘桦关心的摸着她俩的头，温柔低道：「要记得常常回来，不论有什麽事情，记得，你们都还有这个家？」
最後一句话，梁旖甄记得，沈耘桦是看着她说的。
对，她确实有家人，不管是她身边的人，或者，遥远的台南。
微微抿唇，梁旖甄轻声开口，「莳雨。」
「怎麽？」
「我们一起回去。」粉唇吻上沈莳雨的颈间，梁旖甄看向沈莳雨，温声道。
迎上梁旖甄的目光，沈莳雨见着仿若春日花朵缤纷盛开的明媚。
心念一动、等她回神，她已吻上梁旖甄的柔嫩软唇──
「嗯，我们一起回去。」唇办稍离，因梁旖甄能一同回去而开心的沈莳雨，她与梁旖甄四目相交。
有默契的相视而笑，两人的心里都是无边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