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什麽？」话被打断，却不明白来人话里的意思，沈莳雨皱眉，看向梁旖甄，「你说什麽？」
「女性，你不喜欢女性，对吧。」目光在沈莳雨脸上游移，梁旖甄唇角轻轻扬起，像是大雨过後被淋湿的百合花，有种让人心疼的虚弱，「对吗？」
「你怎麽突然这麽问？」沈莳雨不解一应，却是注意到梁旖甄神色的疲惫，她关心的抚过梁旖甄额上乱了的浏海，「啊，都在说我的事情，我还没问你，你今天陪曾经理去应酬，还好吗？」
「我先问你的，你该先回答我。」状似无事的拨开沈莳雨的手，梁旖甄继续问，「莳雨，你不喜欢女性，不是吗？」
「你大学的时候，因为在系上表现优秀，好几个女生跟你告白，结果……」
「倒也不是这麽说。」不知道梁旖甄为什麽对这个话题这麽执着，沈莳雨揉了揉及肩发丝，边揉边想，开口，「与其说是因为性别，是因为她们跟我说的时候，我都没有心动的感觉。」
「旖甄，你知道我对感情很迟钝？每次都慢半拍才意识到自己对别人的情感？」沈莳雨望向她，继续道，「可是虽然如此，喜不喜欢一个人，我还是分辨得出来的？特别是当对方跟我告白之後。」
她声音缓了，「我就会认真思考，我到底对对方有没有心动的感觉，有些人有，有些人没有，比如兆能好了，那个时候，我和他感情还很好的时候，我想到他，是真的会……」
「莳雨，你今天话好多。」梁旖甄忽地开口，打断她的话。
「咦？」沈莳雨眨眨眼，迎上的，却是梁旖甄眼底难得的冷漠。
认识多年，梁旖甄不曾以这样的眼神看她，沈莳雨看见了，却以为自己看错了。
见她怔着，梁旖甄似乎从某种情绪里回过神来，她勉强笑笑，虚弱的微笑在唇角漾开，漾开同时褪去了眼里的冷漠。
「抱歉，我大概太累了。」梁旖甄摇摇头，唇边的笑意更深，很快笑得像平时一般甜美，她对杵着的沈莳雨挥挥手，唤她回神，「我只是要提醒你，提醒你一种可能性……」
沈莳雨拧眉，「旖甄，你怎麽了，你今天说的话好难懂？我怎麽都听不明白？」
「不是，是我没把话说好。」梁旖甄手抚过沈莳雨的手腕，让她手腕上沾染温热，那是梁旖甄每次安抚她的习惯动作。
指腹摩娑间，梁旖甄轻道，「莳雨，我只是要提醒你，秦诗璃的性向。」
她说，「虽然之前有狗仔拍过她跟男性一起的八卦新闻，但据说都是唱片公司安排的假消息。」
「她喜欢女性，这件事情我很早以前就听说了。」梁旖甄说着，说到此处，她语声稍止。
「旖甄，你为什麽突然跟我说这些？」困惑难掩，沈莳雨不禁又问。
梁旖甄浅浅一哂，思忖着什麽的她，又再度开口，「其实，她刚刚传给我的讯息，不是跟我说，她对你的设计很有兴趣。」
「她是跟我说，她对你很有兴趣。」
「……什麽！？」
本来忘记的话在梁旖甄脱口而出时，又撞进耳里，耳根烫得更厉害了的沈莳雨惊呼。
一种羞赧的情感涌上沈莳雨心头，让她不知道到底该如何看待秦诗璃这个人。
该说，就算秦诗璃因为合作关系，跟梁旖甄还有联络好了，但到底什麽样的人会把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告诉全世界！？她傻眼，想起秦诗璃注视她时亮晶晶的兴味目光。
「……」不觉得秦诗璃把自己当成对象，只觉秦诗璃把自己当成玩具。沈莳雨正觉得这实在很难跟任何人解释，但跟着一个更让她惊惶的心思浮现。
不会，连孙兆能都收到这讯息了吧？
一股慌乱心思闪过心头，沈莳雨抓起手机，让她没心思回应梁旖甄後续继续提醒她，如果她对秦诗璃没意思，要留意秦诗璃的话语。
连忙拿起手机，就要找孙兆能的Line的她，不是怕孙兆能因此误会什麽，而是怕孙兆能真的误会之後，接下来会采取的行动──
让她想想，孙兆能肯定会认为她跟秦诗璃发展出什麽特别的关系，上次帮秦诗璃吹发的事情，她已经解释不清楚了。
到时孙兆能很可能会以此为由，认为她是跟秦诗璃一起串通好，把他排除在设计案之外，不知道又会为此碎念她多少回合。
抓紧手机，沈莳雨连忙滑开Line，找到孙兆能。所幸，孙兆能的讯息里，只有耳提面命要她还是要把这次的设计内容跟他讨论的碎念日常。
看来秦诗璃没有把同样的讯息传给孙兆能。沈莳雨松了口气。
「还好秦诗璃没有这麽疯。」心情平复许多的她，低声喃喃，一度没有注意到，梁旖甄何时走过她的身边，但还好，在梁旖甄就要阖上房门时，她发现了这点。
「旖甄，你真的累了，对吗？」沈莳雨唤她，「那你快去睡，秦诗璃的事情，我明天再跟你讨论。」
「嗯。」门内的梁旖甄淡淡一笑，「我们明天再说。」
语音落下，门跟着阖上，沈莳雨便再看不见门内的梁旖甄，她盯着门板，心头不知为何涌起一股怅然。
梁旖甄真的累坏了吧。沈莳雨手抚过脸，想起梁旖甄刚刚跟她说话时的虚弱神色，暗自提醒自己，明早要帮梁旖甄买杯松鼠咖啡提提神。
「旖甄喜欢喝甜一点的咖啡，小松的焦糖玛奇朵不错，买那个好了。」也打算睡了，搁下手机的沈莳雨，收起桌上草图，走进梁旖甄对面的房间。
前几天假日，梁旖甄帮着她，一起把本来属於她的空房给收拾好了，她们为此忙了整整一个白日，等到都收好後，还一起躺在床上，说了很多以前的事。
想起那天，沈莳雨唇边漾起一股淡淡笑意，她推开门进房，昏暗的房里却有着莹黄的光亮，她抬眸，看见天花板上贴着的萤光星星，在幽暗的房里发着光。
那是梁旖甄买来，说是要复制她台南老家房间里的样子。
沈莳雨望着房里的星星，想到这一整天的折腾，虽然跟秦诗璃合作这件事依然让她不知所措，但至少这个案子还没毁了，她还有明天，她还有机会可以继续试下去。
而这一切，如果没有某个人的话。沈莳雨抿唇，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办到的。
「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旖甄。」
莹黄的星光亮进眼底，沈莳雨站在那黑暗里，仰头望着，没有开灯。
她会在这片温柔的星光里睡得很好的。她想。
本来如此想。
如果，不是她後来睡前无意间滑开手机，想传封讯息跟梁旖甄说她很喜欢这些莹光星星，跟着看到她和梁旖甄的对话窗里，标示着数个「已收回讯息」的标示的话。
──今晚传讯息给她的人，不只孙兆能，还有梁旖甄。
只是梁旖甄把传出的讯息都收回了，没让她看见。
在黑暗的房内发现这点，沈莳雨拧眉，想起梁旖甄今晚看着她时，眼底曾有过的一丝复杂晦暗，还有，她这几天的不对劲。
「旖甄今天，本来想跟我说什麽？」盯着萤幕，沈莳雨喃喃，很是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