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靠港 在那歸屬停留 — 第一章 08

跨年晚会开始前,三人到市民广场时,现场已经人满为患。

「没想到颜哲宇会跟我们一起来。不是有很多人约你吗?」徐怡茜调侃道。

「他们都是约烤肉,我比较想看烟火。」颜哲宇回答。

随着时间越晚,人潮越多,一个人所能站的位子很小,人与人之间壅挤在一起。

跨年晚会开始後,主持人上台暖场,而後歌手便来到舞台演唱歌曲。

因为从未参加过演唱会的关系,他们都被现场热烈的气氛所震慑,连自身的心情都有些雀跃起来。

台上的歌手有些唱着风靡社会的流行曲,让观众纷纷拿起手机录影,有些唱着抒情歌,让观众席的整片手机灯光变成星空般闪耀,有些甚至歌曲前奏一下,现场便欢声雷动。

尽管天气寒冷仍然无法将大家的热情减灭半分。

看到了许多自己崇拜的歌手,又能听见他们亲口演唱令人感动的歌曲,白忱轩忍不住热泪盈眶,又趁另外两人不注意时快速抹掉;徐怡茜情绪十分高涨,频频对着舞台尖叫,看起来十分乐在其中;颜哲宇则从没想过演唱会原来是这麽一回事,从头到尾都呆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舞台上的表演。

演出一个接着一个,随着时间推移,最重头的烟火即将到来,也越来越期待。

「60,59,58……」

经过了长长的演唱会和台北市长致词,主持人和观众开始为跨年的最後一分钟倒数。

这时徐怡茜对颜哲宇和白忱轩提出一个提案。

「要不要来许愿?」

「许愿?」白忱轩有些惊讶的看向她。

「原来你会许愿喔?你不是不做没有意义的事吗?」颜哲宇笑着说。

「许愿当然有意义,这麽做可以知道对现在的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事是什麽。因为最重要所以才想许愿希望赶快实现。」徐怡茜又笑哈哈的补充了句,「虽然能不能够实现还是要靠自己啦。许完愿之後我们来互相分享好不好?」

「可以啊。」

「好啊!」

颜哲宇没什麽意见,白忱轩看上去却十分高兴。

「那就放烟火後开始许愿,结束後再分享。」

另外两人点点头,而这时全场已经陷入情绪最高昂的倒数十秒。

「…..5,4,3,2,1,新年快乐!」

随着主持人的那声新年快乐,101的烟火骤然绽放,一束一束的烟火,随着上百颗如星星般的金光喷发,拉出长长的彗星尾,将夜空瞬间点亮。

而後又绕着101擎天的柱身以螺旋的方式从脚到头发射艳红的火花。

像是萤火虫般的绿色光点团团包覆住这座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每个射出的光芒犹如流星般下坠,又绽成数以百计的点,如同花瓣遇风吹拂而散开,目不暇给。

朝四面八方冲出,彼此相互交叉,形成美丽的线条。

向上朝天空飞去,又因地心引力而停住,随後光芒消逝,化为飞烟。

颜哲宇看着不停盛开的烟火,不自觉屏息,又想到刚才的提议而看了看身旁的徐怡茜和白忱轩。

两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烟火,想必都已经在内心许好愿望了。

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事。

颜哲宇想起之前在社课和白忱轩相处时想到的问题。

不是父母的期望与要求,而是自己真心想要的事物……

自己……

颜哲宇已经有预感答案会是什麽,而在答案浮现的前一刻,在面对那件事、即将产生剧烈抗拒的前一刻,他的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你的愿望是什麽?」

在现场十分吵杂的现在,白忱轩在极近的距离对着颜哲宇的耳边问了这个问题。

颜哲宇缓缓转过头看向白忱轩,四目相交时甚至能看到他黑瞳中的自己的倒影。

在这瞬间,世界彷佛没了声音,不论是旁人的嘈杂,主持人的麦克风,还是101依然不断释放的烟火,都不再能听见。

全世界只剩下彼此,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没了意义也不再令他在乎。

你的愿望是什麽?

是你。

颜哲宇捧住白忱轩的脸,吻了上去。

柔软的双唇交叠在一起。

白忱轩睁大双眼,因惊讶而屏住呼吸。

颜哲宇已经没办法压抑内心的情感,没办法视而不见。

停留了一会儿之後,颜哲宇离开结束这个吻。而後撇过头去,不与他对视。

白忱轩还反应不过来呆站在原地。

徐怡茜用眼角看着刚刚发生的事,而後将视线移回前方,没有任何明显的反应。

烟火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主持人又开始说话,舞台上上演今晚最後的演出。

从烟火结束後到搭捷运,一路上三人都沉默不语。

毕竟时间也已经是深夜,因为疲惫而不想说话也是正常的。

但三人表现在脸上更多的比较像是心事。

捷运站里人潮众多,他们等了很久才终於搭上捷运。

车厢内也十分壅挤。

徐怡茜手抓着把手,即使没有东西可以倚靠也已经开始打瞌睡。

白忱轩在中途转车便下车了。

而颜哲宇在不久之後看到不远处有两人的空位,便快速拉着快睡着的徐怡茜来到座位,她几乎是跌坐在位子上,一坐下便又闭上眼睛继续睡。

颜哲宇坐下後因刚才的事而陷入思绪,但即使如此,也没有忽略身旁的她,头靠着旁边的板子,却因捷运不断加速和减速而不停碰撞,发出咚、咚的声响。

「徐怡茜,要不要靠着我?」颜哲宇柔声问。

她摇摇头。

但颜哲宇实在看不下去她一直撞到板子,於是直接拉了她一把,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没关系,这样比较舒服。」颜哲宇说。

这样确实很舒服,徐怡茜迷迷糊糊这样想。

很温暖。

很温柔……

但这份温柔绝对不会属於自己。

一想到这,徐怡茜便微微泛泪,但仍然闭起眼睛,再次进入梦乡。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她迷蒙间听见颜哲宇的声音,随着他不断的呼唤,她逐渐清醒,从他肩上抬起头。

「到站了喔。」颜哲宇说道。

而这时车门正好开启。

徐怡茜转头看向颜哲宇,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而猛然清醒。

「你怎麽还在这里?」她惊呼。

这里距离颜哲宇要下车的捷运站早已过站。

「先下车。」

颜哲宇二话不说再次拉着徐怡茜趁门还没关上之前下车。

离开车厢之後徐怡茜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

「你不用回家吗?已经很晚了耶。」

「总不能放着睡着的你一个人搭捷运啊。」

她有些脸红,「……谢谢,你也赶快回去吧。」说着她便推着颜哲宇到对面搭捷运。

被推着走的颜哲宇突然一个用力停在原地让徐怡茜撞上他的後背。

「我送你回家吧。」颜哲宇转过头对徐怡茜笑着说。

「……不用了。」

「可是这麽晚你一个女生很危险。」

「没什麽危险的,反正家就在旁边。啊!捷运来了。」

对面方向的捷运驶进站,缓缓停下。

这时颜哲宇才再次被大力推动,直到进车厢。

他转过身,看着和自己站在不同位置的徐怡茜,扬起灿烂的笑容。

「掰掰,回家小心。」

徐怡茜也同样莞尔。

「你也是,掰掰。」

车门在两人之间关上,他们看着彼此,直到无法看见。

捷运驶离之後的车站,回归安静。

徐怡茜呆站在原地没有离去。

不论是靠在肩膀上还是送人回家,这种男女之间应当有别种意义的行为,在颜哲宇看来大概就跟女生陪朋友到洗手间上厕所一样单纯吧。

因为是朋友所以才会做这些事。

但对我而言却不一样。

这些行为只会让我……更加喜欢你。

但不论从哪种角度来看,我们都不可能会在一起。

徐怡茜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从小经历过无数场国际型的钢琴比赛,在许多大型音乐会上演奏,也从未被上场的压力给打败过。

如今却会害怕他的温柔。

害怕自己无法自拔,害怕自己受伤时会伤得太重。

她後悔了,後悔那时选择赌了那一把,让自己陷入如此处境。

现在的自己到底该怎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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