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阴山有此名在於九座连环山脉地质偏阴,平均都有一千尺以上,尤其是最中央的山脉,山头终年漆黑无比,是孕育妖魔的极佳摇床。相传里面有许多凶猛稀罕的妖魔异兽,即使是力量偏弱的游荡孤魂,只要在这边悠晃个十天半月都有可能变成邪魅。
有些修士会一闯九阴山来评断自身实力,凡是闯进第七座山脉後还能平安出山的人──足以称之为当今世上的前段强者。至於第八及第九座山脉──哪怕是如今跻身前位的修仙门派,抑或是独有盛名的修仙者也无人敢轻易尝试。
三大魔教之一的月落教立足於第二到第三座之间的小山脉,这里算是凡人能生存的底线,教中除了云尘寰,无人能再往更里面。
上一世的云尘寰曾经闯到第八座山脉猎了一只火魔的头颅回来,此举当时多麽震撼各界!
火魔是魔化极为高段的凶狠妖魔,外貌类似雄狮,浑身浴火,尤其是一对火翅格外醒目。传闻牠们极度愤怒时足以将浑身烈焰照亮整个夜空。不仅如此,牠们还拥有比拟人的睿智,光是想靠近都有如登天之难。
那颗约有一尺大的漆黑头颅挂在山寨门口,足以警醒外来者──敢轻易踏入山寨,就要有死上千千万万回的觉悟。
其实不靠那颗头,光是要闯过前两座山脉就需要耗费一番功夫,强攻的话──死伤怕是难以估计,所以上一世的云尘寰是在外头被俘,随後关进崑仑塔中,而非在九阴山中被抓。
如今住在山寨的人自入山後,便再也没有出山。第一是云尘寰不许,第二是他们也没能力出去。
外头把这个魔教描述得如此恐怖骇人,其实山寨中清一色普通人,稍有点身手的人连赤壁派的年轻门徒都打不过。整个月落教能呼风唤雨、毁天灭地的只有云尘寰。真要算,还能加上个白诗集。
倘若不是云尘寰的头颅威吓功夫做得十足,加上以前逃下山的山贼吹嘘夸大──扯开这九阴山的神秘面纱,这个月落教内部压根不值一提。
出了山寨约数十尺的距离,云尘寰总算忍不住开口了:「依你这速度,我们是要多久才能出得了九阴山?欸,你说话啊!」
他正察觉不对劲,一抬头,赫然发现沈律言的脸色阴沉。
靠……又是阴郁青年,这家伙变脸比女人翻脸还快!
「算了,你放我下去,我自己走。」
沈律言竟然听了他的话,驱使霜邪落地,抱着人轻缓一跃回到地面,才松开了手。
两人沿着狭窄路径往前走,相隔大概一尺,不多不少。
走到一半,雾忽然开始浓缩聚集,云尘寰微微眯起眼睛正想回头示警,但沈律言动作更快,霜邪握在手中横空一划──斩断从粗大树干窜出的枯槁长臂,尖叫声四起。
这场面对云尘寰来说从不陌生,凡是徒步下山,就要有一路斩杀妖物到山下的好体力。
对以前的他来说,徒步纯粹消磨时间。且忆起过往,大多是独自一人。
云尘寰从未想到──这人有朝一日会为他举起剑劈开这些污秽之物。
这一带是有魂体的树精族群,倘若未受到九阴山的阴气影响,以自然纯净之气孕化均可成仙。
可惜,这里的妖怪精类只会成魔。
又有数十只枯手从四面八方窜来。
虽说给沈律言一人对付也不是问题,可是云尘寰眼睛咕噜一转,反倒靠上了沈律言的後背。
两道背影相触在一起。
沈律言明显一僵,动作略微迟钝,微微侧目,面露不解。
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映入沈律言的视线范围之中,手腕旋动之际划出从容优雅的弧线。从小指开始带动其他指节轻轻一勾──晚魄并未变形撑大,却因极高速旋转迸出淡银色光芒,它随云尘寰手舞动的轨迹在四周旋绕,犹如舞动娆人的妖魅。
所到之处,哀号尖叫。
它穿过一只只枯手,穿透处冒出火光,火舌狠狠咬断凶物。
等晚魄再次回到他身旁间漂浮时,残存枯枝缓慢缩回树干旁,微微颤抖的枝枒彷佛认出了这是谁的杰作。
云尘寰的嘴角勾起邪邪一笑,说出的话却极为阴冷:「滚。」
眨眼间,四周恢复一片宁静。
不过片刻之後,云尘寰面色忽然刷白,脚步踉跄。沈律言迅速出手环住他的腰际稳住脚步。
沈律言瞥了一眼,比起方才的阴郁表情,现在担忧之色增添不少,一张俊美面孔出现如此丰富的情绪反应,但凡认识他的人撞见,肯定眼珠子都瞪出来掉在地上滚!因为那是几乎不可能出现的情景!
「不要用,它长不大。」
这话听来莫名其妙,但云尘寰明白他是何意。
云尘寰摇了摇手,此时晚魄极其温顺在他肩头来回滚动,感觉像是在担忧主人的样子。
「没事啦,我就想试试……唉,我现在若想操控撞撞,怕是给自己找麻烦。」
晚魄维持原形时可快速移动,无须云尘寰注入自身力量就能杀人於无形之间,不过这仅限於普通人或是力量过於弱小的妖类。
刚刚的树精群离成魔也就几线之隔,光靠速度不足以击杀,所以云尘寰强硬驱使自己稍有起色的内息让晚魄略为变形,加强它的威力。无奈他高看自己,如今光是运气凝神就非常吃力,更别说让气息凝聚精实,他能撑过攻击才脱力已是不可思议。
比起晚魄足以把人包进去绞杀的全盛时期,现今根本是一团渣,惨不忍睹。
这样别说是报仇,保命都很勉强了!
毕竟他的仇家……八成都是能一掌拍死他的程度。
此时该庆幸沈律言变成他的贴身保镳,虽然这保镳也是他仇人之一……
念头一转,他扬起苦笑。
无论正道还是反派,在这个世间──永远都是弱肉强食。
沈律言也是暂时待在他身边,他不可能永远靠沈律言──一朝朋友,或许转瞬敌对。
他有这点自觉。
「还是得找到玲珑碎玉……」云尘寰喃喃念了一句。
目前他想不出自己本体如此衰弱的主因,但前几世的屍骨里或许存有玲珑玉碎片。这些玲珑玉碎片会得人如此垂涎不是没有道理。
玲珑玉若是尽数回到身上,肯定能让他实力恢复,甚至更胜从前!
沈律言霎时微微一顿,继续保持沉默。
「唉,要找的东西也未免太多了吧……」他又嘟哝了一句,抬头望向沈律言,「先去最靠近九阴山的城镇看看,如何?」
沈律言点点头,搂住人再度跃上霜邪。
有前车之监後,沈律言没像之前当个慢吞吞的御剑乌龟,速度快上不少,没一会就出了九阴山,视线顿时清明不少。九阴山之外的景色翠绿,生机盎然,在几道小山丘围绕之中便是一座小镇。
九阴镇。
地理位置最靠近九阴山故得其名,凡是想入山之人必定会在此处养精蓄锐,收集相关情报。不少人集结成队在第一座到第二座山脉之间寻找稀罕药材或是珍贵矿物。反正只要不惹得月落教的人注意,大抵相安无事。
九阴山之凶名不是平白故得来的,所以众人对於能立在其中生存,曾骇人一时的月落教教主抹上了更多神秘色彩。
随着他的殒落,成了当地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