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最正面的情感是爱。
爱而不得,遂生嫉妒。
所以也有人说「嫉妒」是人类最恐怖的诅咒。
这是很久以前的故事,其真伪已不可考——
某地有一女子,暗中恋慕从小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可是因为性格内向,至高中毕业亦未能表白心意。又过得三数年,在同学会上重遇心上人的女子终於鼓起勇气决定告白,却发现男子早已婚娶。被扭曲的嫉妒心所蒙蔽,加上清晰认知到自己一生终将爱而不得,女子竟将男子杀害,继而自杀。
女子死後,怨气和遗憾还是未得化解,积聚成诅咒。
由此而生的咒灵与人类男子结合,又生出非人非鬼的混血儿。
所以信子从各种意义来说,都是名副其实的「诅咒之子」。
人和咒灵交合,信子的诞生可谓完全违反自然规律——也因此父母双方在生产完成的那一瞬间双双死亡,对谁人来说都应该不感意外——当然,前提是如果有「人」知晓这件事的话。
信子就是这样孤身一人出生,又孤身一人长大。
诞生五年後,在一次对人类孩童的实验当中,她发现了自己的能力。
——「记忆操作」。
她清楚记得,那是一个在公园玩耍的小男孩。不过是短短几秒的接触,他就连父母的样子姓名都遗忘了。当他的父母哭喊着来公园寻人时,她只是静静躲在滑梯後方,思考这样的能力对自己有何助益。
诅咒来源於人类的负面情绪,因此每一个咒灵都有其各自的根源。可能是人类对大自然如大海、森林、大地的恐惧,可能是一成不变的生活中积累的悲伤、绝望,也可能是被欺凌而生的憎恨、厌恶。
而信子的根源则是「嫉妒」。
世上没有比爱和嫉妒更为扭曲的诅咒。
可是嫉妒不是爱。
很接近,却又截然不同。
——这点信子还是知道的。
非人非鬼的少女。既是人又是鬼的少女。
她是诅咒本身,却又受困於名为嫉妒的诅咒。
也许这正是为何她从诞生一刻开始便执着於要了解人类情感的原因。
准确点来说,是「爱」。她必须要了解何为「爱」。
承继自咒灵母亲的、对爱的痴迷。
这是她的天赋渴求。有时甚至凌驾於求生的原始本能。
也因此在她发现自己术式的进一步应用方法後,忽尔生出了奇异的念头。
——如果她变成人类的话,是不是就能理解人类的情感了呢?
消除自己作为咒灵的记忆,限制咒力,将自己丢到人类堆中生活。吃人类的食物、穿人类的衣服、体验人类的喜怒哀乐。这个几乎可称得上疯狂的计划,在她莫名的执念下却化为现实获得执行。
那个叫五条悟的男人问她:解除术式的条件是甚麽?
一、生命受到威胁时,咒力可以暂时性回到正常术师水平。
二、咒灵身份暴露时,咒力禁制会全面解开,同时回复记忆。
但她没有告诉他,其实还有第三个替代条件——
当这个身体感受到名为「爱」的情感时,术式就会自动解除。
可是她最终还是没来得及明白人类的爱究竟为何物,就被五条悟强行破开了术式。
在少年院里,她是真心想要保住虎杖悠仁和伏黑惠的性命的。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感到相当惊讶。
贯彻功利主义的她竟然会想去救两个认识短短不足一个月的「陌生人」。
——可是虎杖悠仁和伏黑惠对她而言当真毫无价值吗?
看到他俩赴死的眼神後,心脏生出一阵奇异的悸动,这是不争的事实。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那个叫明日香的孩子在自己面前断气时,她的心脏也曾有类似的感觉。
只是之後发生一连串变故——重伤昏迷、被五条悟禁锢、术式解除後记忆融合、加入高专协助祓除咒灵等等——才让她没时间细想。
而在少年院执行任务时,她却忽然有种预感。
如果一直待在高专,说不定就能实现她自诞生以来的夙愿。
了解人类情感。了解爱。
……
……
……
少女霍地睁开双眼,同时如同遇溺的人刚刚重拾回呼吸一般,剧烈地倒抽了一口气。刺目的白光突入眼帘,令尚未适应光源的她霎时间眼前一片模糊。
「欢迎回到人间。」
意外叫人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她阖起双眼,再又慢慢张开,终於看清了眼前人。
蒙眼男子趴在椅背上,欢快地挥手打招呼,态度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
「我感觉都快要习惯了。」信子从床上坐起身来,有气无力地说道:「每次醒来就会看到你笑嘻嘻对着我挥手……不过这次好歹你没把我绑起来,也算是进步了吧。」
「这不是因为信子酱你总爱干些乱来的事嘛~」
五条悟凑到她面前仔细观察了一下後,满意道:「嗯,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你的记忆到哪里为止?」
「呃……宿傩出现,把我和惠揍了个半死,然後一拳打穿我的胸口?」
「哈哈,记得很清楚嘛。」
「我是怎麽活下来的?他确实是把我的肋骨和肺都打碎了吧?」
「悠仁在最後一刻转回来了……要不然你的心脏肯定已被捏碎得连渣都不剩了吧。」
他一顿,神色凝重不知在想些甚麽,半晌语气又恢复开朗:「而且我们这里还有全日本最厉害的医师嘛~」
信子这时才发现自己身在类似医务室格局的房间内,墙边一角一个身穿白袍的美艳长发女子正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她。
「我是家入硝子,你的事我听五条说过了。听说你也会使用反转术式?」
「是的。」
「是能用在别人身上?还是仅限自己?」
「用在别人身上也可以,但效率会低很多。」
「喔?是可以治疗别人的类型?那真是可惜了,要是你是人类的话,上面那班老头子一定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当宝贝呵护……」
家入硝子原本翘着发尾感叹,忽而又抚上自己眼下厚重的黑眼圈喃喃道:「不、不对……相反来说是幸运也说不定,要不然你得帮那班老头子处理多少麻烦事啊……」
五条悟走前一步解释:「你的伤势很重,可是没有致命伤,救治也及时。虽然因为咒力耗尽昏迷了两天,但现在应该已经没甚麽大碍……」
说到一半,他突然又像想起甚麽重要事情似的拍手惊呼:「对了,连同上一次在八王子高中,计起来我都救你两次了。按道理来说,信子酱你是不是应该要感恩图报、以身相许甚麽的啊??」
「……」
「……五条,你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被关进监狱的,你知道的吧?而且救她的不是你,是我好吗?」
即使本身情绪起伏不大,信子有时候也觉得五条悟这种说话毫无前因後果的性格非常神奇——这个男人究竟是怎样做到同时拥有变态的强横实力,还有完全配不上那实力、口无遮拦的一张嘴的呢?
「那麽,既然人都醒来了,我就留你们两个自己谈了。」
家入硝子摆摆手,留下一句「没甚麽事不要找我」之後就离开了医务室。
「五条老师,悠仁呢?」
信子醒来後就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只是不知怎的又有点不敢知道答案。
「悠仁他死了。」眼前的男子脸色阴沉:「他在心脏治好之前就换了回来——人类没有心脏的话,是一秒都活不下去的。」
惟话锋一转他又补上一句:「他死了……但宿傩又把他救活了。」
「宿傩?」
信子闻言也是一愣。她亲眼见识过宿傩对人类的厌恶,以及唯我独尊的行事方式,自然知道他不是会免费做慈善的个性。
「他俩似乎是建立了甚麽契约,但悠仁醒来後记不起来,应该是宿傩订的条件吧。」
「五条老师,你说过宿傩千年以前也是真实存在的人类对吧。」
「对,怎麽了?」
「……与他对峙的时候,我看到一点点了。」
少女深呼一口气,续道——
「宿傩在生时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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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风信子的花语是「嫉妒」。
虽然「信子」的日语读音(のぶこNobuko)与「风信子」(ヒヤシンスHiyashinsu)没有半毛钱关系,但基於以上联想,还是赋予了她这个名字。
P.S.手贱看了一点点137的文字剧透,原来剧情没有最阴间只有更阴间:)
立刻跑去看一集动画打算平伏一下心情,结果又刚好是机械丸Vs胖达,看到机械丸那段憧憬未来能站起来的幻想里第一个对他挥手的是三轮,然後才是京都校的其他人,结果我又把自己给看泪目了:)))
咒回读者大概是世上最擅长自刀的族群吧………………??(不管怎样jjxx我恨你TTTT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