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弟弟,就拜托你唤醒基拉祈罗!」
听见自己被指名,殿契愣了一下,在这短短几秒内,水梧桐就已经将一块巨大的矿石塞入他的怀中,那个强硬的力道和强烈的期望让他有些招架不住,感觉冷汗爬满了背脊。
在稍早之前,水舰队一行人在法恩斯的深处发现了与传闻中相符的大型岩窟,此时早已入夜,洞窟里一片漆黑,幽暗的气氛让少年不安了起来,他原本打算牵住青年的手让自己平静一点,没想到後者就像是知晓他的心情一般,先行放出了九尾。
九尾轻轻蹭了蹭主人的腿,牠释放出微小的火苗,运用神通力让火星飘到洞窟的壁面上,以此当作灯火,眼前的空间顿时明亮了起来。
「这就是持有火系的功用啊,还真是方便。」水梧桐满意地看着灯火通明的洞窟内部,他随手在洞口捡了一根细长的树枝,将树枝拆成两节并利用九尾的火焰点燃,很快就做成了两支火把,他把比较迷你的火把递给殿契。「你拿着吧,弟弟,等一下还得拜托你唤醒基拉祈呢。」
「谢、谢谢叔叔。」
殿契及时压下了拒绝水梧桐的冲动,将火把拿在手里,在跟着众人前进的过程中,他看着不断燃烧的火焰,想像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要是唤醒了基拉祈,水梧桐的野心就会实现,反之,如果没办法唤醒的话,那个男人不知道会做出什麽样的报复,只要一这麽想,就觉得备感压力,而同时又觉得有点好奇,现在这麽和善的男子听到愿望无法实现,会有什麽反应?
「叔叔,我真的能叫醒基拉祈吗……?」
「啊?怎麽了,你担心自己不够格?」领头的男子听见少年的问句就停下了脚步,他回头望着满脸担忧的殿契,勾起了一抹笑容,那副表情和方才对付阿勃梭鲁时一模一样。「我相信弟弟你一定做得到的!」
「是……」感觉压力更大了,殿契小声地回应了水梧桐一声,身体则僵硬地以同手同脚的方式前进,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有多紧张。
小向拿下了头上的帽子,戴在少年头上,他知道对方正在烦恼,这种进退两难的窘境不是一个才十岁的孩子该烦恼的,但现在还有让他更加在意的事情,所以他不得不分神注意後头的黑暗。
从解决阿勃梭鲁开始,不时就有被谁注视的感觉,他不由得开始猜想「对方」的底细,比起路过的训练家,他更倾向於认为跟踪的人隶属某种正派组织,这样摊牌起来容易多了。
——语言肯定不通,青年露出为难的表情,千年之後的世界变化太大了,从法恩斯的纪念碑上就能看出这点,他一个字都看不懂,更不用说和人们沟通了,他默默思考起比手画脚的可能性,然而,不到一分钟就放弃了思考。
「就是这个!!」
听见水梧桐的呐喊,青年回过神,看向洞窟的深处,宽敞的空间中有许多从天花板延伸下来的石柱,那些石柱多半都很细长,最粗的顶多和小向的手臂差不多,但石柱的末端异常尖锐,青年将双手搭在殿契肩上,深怕少年会不小心撞到那些石柱,最後提前挂彩。
「这块巨石和其他的石头不一样,基拉祈肯定就在里面沉睡着!」
水梧桐走到他口中的巨石前方,伸手抚摸着它粗糙的表面,从远方看过去,那块巨石就像是一支巨型犄角,静静地矗立在洞窟深处的正中央,细长的石柱围绕在一旁,层层保护着它。
「你们都後退一点,这里就交给我来吧!」男子要求部下和殿契等人退到後方,他掏出了宝贝球并向上抛了出去。「巨牙鲨,使用喷射水柱!」
红光乍现,光芒尚未完全散去,一道水流便迅速地冲向巨石,勉强能从中看见一道黑影,当水柱和巨石碰撞时发出了很大的声音,不够坚实的石头应声而裂,引起了烟尘布满了整个空间,而那只被称作巨牙鲨的神奇宝贝一下子就被主人收回去了,根本没看到其真身的殿契只能靠搜寻功能寻找资料。
『巨牙鲨,凶暴神奇宝贝,利牙鱼的进化型。性格凶暴又狡猾的海之王者,拥有能减少水抗性的特殊皮肤和连铁板都能咬碎的牙齿,别名是大海恶霸。』
资料里的照片上清楚地拍到巨牙鲨的样子,首先注意到的是牠头顶上的金色四角星,覆盖身体上半部的亮蓝色皮肤看起来十分光滑,但巨牙鲨拥有的两种特性中,蛇皮比加速更加常见,随便乱摸的话恐怕会尝到苦头的,而牠大大的嘴巴中有数颗锐利的牙齿,说是血盆大口也不为过。
长相这麽可怕的神奇宝贝令殿契产生了颤栗,他暗自庆幸自己没看到真实的巨牙鲨,不然肯定会吓到放声大叫,到时候又要为谎言增加弟弟其实很胆小的设定,他已经受够这场糟糕的戏了。
在殿契沉浸在巨牙鲨的恐怖里时,水梧桐已经挖开了碎石堆,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隐藏在石砾中的矿石之茧,不规则的菱角陷入了男子的手掌,传来尖锐的刺痛感,更加证明了它的存在是真实的,他转过身,将矿石放入少年的手里。
「我们今晚就在这里留宿,弟弟,一切都拜托你了!」
「我、我知道了……」殿契低头看着怀中的矿石之茧,晶莹剔透的紫色水晶倒映着他复杂的神情,他还是很担忧,但现在的余力只够思考如何让基拉祈苏醒过来,不然肯定会有不好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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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报上名来。」红发青年眯起银色的眸子,冷冷地质问着站在不远处的陌生男子,他不记得自己有见过对方,在这座被封闭的森林里不可能会有普通人进入,能碰见的人绝大多数是敌人。
「嗯?你不知道我是谁吗?」男子将右手抵在下巴边缘,先是反问了阿银一句,见青年丝毫没有犹疑,看来确实是不知情,他勾起了一抹笑容,并且轻轻地笑了几声。「我倒是知道你们两位是谁喔,火箭队的少爷阿银、神奥地方知名饲育家的弟弟真司,另外还有一位守护者,那个孩子记得是叫流星露吧。」
听到己方的身分全被报了出来,阿银的脸色从忌惮转为彻底的警戒,他从腰包中掏出了宝贝球,大有要动手的意味,男子见状便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要打起来的意思。
「不用紧张,亚克森联盟内部的人多半都知道这些,毕竟这是神奥地方的山梨博士提供给我们的资讯,逻斯道馆的馆主培里安也跟我说过你们的事情。」
「馆主……这麽说起来,您是道馆训练家?」听到山梨的名号和男子话语中的关键字,阿银稍微放松了一些,整合对方口中的资讯,他得到这样的结论,同时开始使用敬语。
男子仅是维持着笑容,没有回答阿银的疑问,他走到对方面前蹲下身子,以跪坐的姿势和青年对上眼,那对有如宝石般璀璨的眸子盈满了笑意,让人无法产生任何敌意。
「我的名字叫做罗奈叶,来这里的理由有两个,其一、阻止灾难属於我的职务范围,其二、是私人原因,小向他委托我帮忙保护他的朋友,也就是你们三位。」自称是罗奈叶的男子用着温和的语气介绍自己,接着一边说明现身的原因,一边查看紫发青年的状况,修长的手指拨开真司被冷汗浸湿的发丝,他微微地眯起了眼。「……撇除联盟的事务,我就只是一名普通的园艺师,也懂一些药草学,就让我尽一点心意吧。」
「是,我明白了,拜托您一定要治好他!」阿银总算放松了一点,他看着夥伴的脸庞露出了笑容,但那副表情看在罗奈叶眼里,似乎不是那麽高兴的样子。「太好啦,你这家伙果然是『强运』啊……」
罗奈叶不动声色,仅是将话题带到了真司中的毒,青年将方才发生的整个过程大致讲了一遍,包括闇色魅影和三王子之间的纠葛,还有骑拉帝纳的事情,由於知道对方不是敌人,阿银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许多事,讲到最後,他突然停顿了下来,因为在王城故事落幕之後,紧接着上演的就是真司的告白。
「这种剧毒用一般的药草是没有效的,看来得动用到音袅的叶子……嗯、这附近的音袅树好像在森林外围呢。」罗奈叶微微皱起眉,要从森林中央出去再回来得花好一段时间,到时候会来不及解毒,想到这里,他有些烦恼的样子。
「音袅树的叶子吗?我这里有一片!」阿银沉思了几秒,然後就从口袋中拿出了一片叶子,那是露先前用来吹奏奥拉席翁的叶片,让时空双神回归平静之後,少女便将东西交给了他,他则将叶子交到罗奈叶手中。
这种时候不得不又佩服起能够预知未来的神奇宝贝了,要不是阿勃梭鲁将叶片带来,有很多条件都无法达成,一切结束之後得好好道谢对方,阿银这麽想着,顾着发呆的他完全没注意到罗奈叶的视线正打在他脸上。
「阿银,我想问你一件事。」罗奈叶收回了视线,转身从背包中掏出了一只纯白的钵和一支小小的杵,似乎是打算现在将叶片磨成粉,他垂着眼看着手中的工具,最後呼唤了对方一声。
「嗯?难道叶子不够吗?」红发青年眨了眨银眸,他疑惑地询问了一句,见男子摇了摇头,他觉得更加不解了。「那您要问我什麽?」
「——你其实不希望真司好起来吧。」
此话一出,阿银便发起了愣,青年注意到了罗奈叶的语气,那并不是疑问句,而是毫不犹豫的肯定句,那对美丽的翠绿色眼眸就好像能看透他的内心一般,让他不由得正视起深深埋在脑海深处的强烈感情,然而,他想要为自己的心辩解。
「我、我没有!」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慌张,可现在他分不清了,这究竟是心虚的表现,还是他的真意,他明明从没想过那麽过分的事情,却忽然迷惑了起来。
「如果你是这麽希望的,那我可以停下来,放着不管的话,只要一下子……」
「不行!」阿银卯足全力大喊了一声,他喘着息,还处於惊魂不定的状态里,罗奈叶说的话背後有什麽意义,他完全不敢往下想,看着真司的脸庞,他握起拳头,手指在土地上留下了很深的痕迹。「真司是为了救露才得受这种苦,身为他的朋友和夥伴的我怎麽可能会为了区区忌妒的情感就让他继续承受痛苦!这种肮脏事我做不到,也不想做!」
「合格了。」罗奈叶的嘴角勾起了好看的角度,他开始用手上的工具磨药,杵敲击钵的声音整齐划一,闭上眼睛聆听可以让人放松下来。「阿银有什麽梦想吗?」
「我想成为警察……不、不对,刚才那句合格是什麽意思?为什麽要问我那种问题?」青年下意识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话一出才意识过来,他愣愣地看着身边的绿发男子,想从对方那里得到解答。
「只是一个小测试,结果你很正直呢。」罗奈叶没有抬头,认真地处理药品,将叶片捣碎之後,他又从背包里拿出好几个小小的玻璃瓶,随後将瓶子里的粉末倒入进行混和,不一会儿就完成了解毒的药剂。
「我……配不上那麽好的词。」阿银沉默了一下,无奈地笑了笑,那麽正向的词汇用在他身上感觉就是糟蹋,毕竟他的出身跟正直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他不认为自己有值得被称赞的地方。
「比对警察在亚克森的地位,你就像是为了保护小公主的骑士呢。」
看见青年沮丧的表情,罗奈叶换了一个方式给予称赞,马上就让对方红了脸,他忍不住笑了,眼看钵里的药粉完成了,他拿起水瓶往里头倒了一些水,之後让真司喝下,後者脸色不到几分钟便好了许多。
「这样就没问题了,我们把他移动到树下休息吧。」
确认真司的状态稳定下来了,罗奈叶提出了要求,阿银点了点头,和对方一起把青年搬到树荫下躺着,男子又从背包里拿出一座小薰香,点燃里头的粉末之後,一阵好闻的香气飘了出来。
「过来。」
罗奈叶朝一旁的树丛招了招手,一只叶精灵从中窜了出来,一路踏着轻快的脚步到主人的身边趴下,牠抬头看着红发青年,还歪了歪头,一副可爱的样子。
「这只神奇宝贝是?」阿银掏出了图监,在听到叶精灵的名字之後,一股寒意从他的背脊窜了上来,前阵子才听晓和弥海介绍伊布所有的进化型,叶精灵显然也在其中,他面有难色地对还在看他的神奇宝贝笑了笑。
「这孩子可以净化空气,让牠待在附近可以帮助真司恢复,这样治疗就结束了。」罗奈叶介绍完自己的神奇宝贝後,开始收拾自己的用品,而叶精灵则是走到真司手边重新趴下。
「罗奈叶先生,我有一个请求。」
「你请说。」男子将挡住视线的发丝拨至耳後,以温和的笑容回应阿银的话,对方的表情看起来很期待,像极了过去向他挑战着训练家,所以他认为自己能猜到对方想说什麽。
「请您和我对战一场!」
★
「这里有月光照进来耶!」
经过水梧桐的允许,殿契抱着矿石跑到洞窟的另一边,那里的洞窟上方没有岩壁阻挡,可以直接看见整片星空,或许因为是自然保育区,天空十分乾净,数以万计的星星在夜空中闪烁着,其中还包含着今夜的重头戏——千年彗星。
千年彗星拖曳着长长的尾巴在夜空徐徐移动着,它散发出的光芒比星星更加美丽,皎洁的月光洒在少年与其手中的茧,以及这片生意盎然的大地上。
「星空好美!基拉祈,你看得到吗?」殿契举起了矿石之茧,紫色的水晶映出他喜悦的表情,而他也在同时意识到自己好像太开心了,他应该要更严肃一点才对,顿时沮丧了起来。「唉、我到底在做什麽啊……」
『我看得到喔。』
「咦?是谁在说话?!」脑中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殿契被吓了一跳,他瞪大了双眼看着手中的矿石,记得之前和露的路卡利欧使用过心电感应对话,所以他很快就发现脑中传出的声音可能的出处。「是、是你发出声音的吗?基拉祈……?」
『星星在呼唤我。』
那道年幼的声音说了这句话之後,矿石之茧便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小向在这时候赶到了,他跑到少年身边,一起看着矿石的变化,纯白的光辉在下一秒变得不规则,就像是透过万花筒才能看见的百变花纹一般,茧缓缓地化成光球,蜕变成一只神奇宝贝的样子。
那是一只像是星星的神奇宝贝,金色的头饰挂着蓝绿色的小纸条,看起来就像是许愿用的纸张,牠的背後有两条金色的布条,就像是羽衣的尾巴,飘飘然的样子给人很轻盈的感觉。
牠缓缓地落入殿契的手中,牠睁着大大的眼睛和少年大眼瞪小眼,仔细一看,牠的眼睛下方有两道淡淡的绿色三角,而牠纯白的肚子上有一道弧形的痕迹,殿契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小胜?』
基拉祈透过心电感应说出了一个少年不认识的人名,殿契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是牠说的那个人。
「你、你好,我叫殿契!」殿契勉强露出了友善的笑容,对基拉祈说了自己的名字,而小向也跟着凑了过去,将下巴靠在少年的肩膀上,促使对方注意到自己。「他是小向,是我的旅伴。」
『殿契、小向?』
「你好啊,小家伙!」
小向伸手摸了摸基拉祈的头,柔软的触感从手心传了过来,他知道少年肯定能唤醒基拉祈,接着要思考的是该怎麽做才能粉碎水舰队的野心,他为此很苦恼,但看着殿契兴奋地和基拉祈说话,他还是勾起了嘴角。
「明早再想吧,现在先让他们相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