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太长,过而难系;浮生太短,瞬息已逝。
纵是浮生烟波慢,纵是此生相见晚。
──张天厄。
霍老三只给了三日时间,黎玉伤重,硬生生拖了两日才总算醒过来。人一醒,就听得身侧一道熟悉又软绵绵的童音,口中不断喊着黎玉黎玉。
她听过无数回,所以不必睁开眼,也不必多麽意识清楚,就能知道是霍东。
黎玉脸色苍白,侧卧在床,还闭着眼,却恍惚一笑。
想起霍老三临行时给她留的话,她知道,他终究是心疼她的,否则办不成他交代的事,他也不会又补一句,让她提阿厄的人头去见他,只不过这对她来说并无区别,与要她死无异。
只是……这小毛孩,究竟又给她揽了什麽祸端?
「你跑哪了?」
黎玉卧趴在床,还很虚弱,出口的这四个字已经是费尽了她所有力气,然而小男孩却只是哭,不断地哭。她勉强抬了抬眼,瞅了瞅四周,没看见阿厄,顿时有些心慌。凝眸思虑了半晌,方才眉头一揪,惊慌地自床上弹起,惹得小男孩一阵手忙脚乱,边抹眼泪、边伸手要去搀,却不知要搀哪处,哪处都是疼。
霍东眼下在这里,而阿厄却不在。
黎玉知道,霍老三那句话,不只说给她听,其实更多是说给阿厄听的。思及此,她心下不禁一凉,攥着霍东肩膀就是慌乱一晃:「你阿厄叔叔呢?」
霍东不语,又哭。
黎玉有些不耐烦,又不想为难小孩,遂咬着牙硬是站起了身,歪歪斜斜走到了房门口,二楼窗外的夕阳余晖正好刺进她眼眸,亮晃晃的,很不安适。
背上伤痕一裂,瞬间又是一片血红。
身後小男孩见着,又一阵呜咽,「阿厄叔叔让你好好休息,不要、不要找他……。」
黎玉脸色苍白,半丝血色也无,就是此刻向着落阳,那红光竟也染不出她面色一丝红润。低首凝眸,发晕的脑袋想了又想,末了,她才回过眼,正色看着霍东。
「你和你阿厄叔叔瞒我什麽事?」
「……」
「你说啊。」黎玉烦躁皱眉,声音还十分孱弱,「你说了我才能想办法救他啊,霍东。」霍东二字压得深沉。
小男孩听见自己的名字,震了一下,抽着鼻子,自我挣扎了许久,方才颤巍巍开口:「阿厄叔叔的妈妈……死掉了……。」
「……你说什麽!」黎玉大惊,脑中一阵轰响,所有来龙去脉豁然就想明白了。
一下子思绪全乱了套,震惊久久,才噎了口唾沫,眼神凌乱瞅向跟前霍东,「他要杀的人……是你?」
不想,她猜错了,霍东哭着告诉她,没有,阿厄没要杀他,就是因为他不杀他,才把他藏了起来,然而他更不可能去动黎玉,便想着法子要自己暗地了结这件事,然而这事却被霍老三知道了,所以才有後来黎玉负的这十九鞭的事。
太感情用事──他向来最不喜。
黎玉不用想也知道,又是叱鹰盟干的好事,那边的头和霍老三的仇结得可大了,死了一双儿女,不由分说就把帐算到了义玄帮头上,自从知道有了黎玉这号人物,就时不时惦记着黎玉和霍东,霍老三究竟更心疼哪一边。
黎玉知道後一直觉得可笑,拿亲生子与她相比?这能比麽?
可是对方却乐此不疲,三番两次来犯,且还有愈玩愈大的倾向。
简直疯子。
阿厄母亲的男人,就和叱鹰盟关系匪浅。
估计又是被拿捏了什麽乱七八糟的事给制约住了。
黎玉沉了眸,心中余悸未止。阿厄不可能要杀人,只是是被出卖了而已。黎玉恍惚又想起当时她入堂屋前,与胖男人在外头的对话,乌眸倏然一凛,连忙去问霍东见没见着那人。
霍东却说,已经两天没见着那人了。
黎玉一听,一声哼笑,「那就对了。」
霍东还没理解过来,就看黎玉摇摇晃晃往外头走去,便急忙追去,「你一身伤要上哪去呀?」
「买酒。」
「什麽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喝酒!」
「醉了好上路。」
「不对,你又不会喝酒!」
黎玉回过身来,冲霍东一阵冷笑,「也不是我要上路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