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当时追求他时，黑子想不起来那到底算不算是告白，他就是和平常一样做完体力训练後，给他拿了毛巾站在他面前，微笑的表情带着一点思索，和其他人的聊天混杂在一起的声音中，说了奇怪的话。
唯独他的嗓音似乎和别人都不同。
『哲也。』
『什麽事？』
『你要不要考虑和我交往？』
『啊？』
『和你在一起，或许很不错。』
『小黑子，小赤，你们在说什麽啊？』
赤司转身扔给紫原一瓶水，若无其事地回应：『没什麽，你忘了这个。』
应付完对方後，赤司的表情他想不起来，只记得他当时说的话。
『你考虑一下吧。』
不，或许是因为他现在想起来只记得他的话，在回忆里感觉特别清晰。
那时候的黑子就是知道赤司的语气听起来是在隐瞒，回想起来明明觉得毫无破绽，但当时的自己莫名的肯定。
赤司那句话的意思，到底有没有别的意思，他十分的苦恼，而且怀疑自己听错了，过了一个星期，黑子才反应过来，好像的确是在向他告白。
对啊，一般而言，会特地询问要不要交往，就是那样的意思吧？应该吧？
他用了一个星期才反应过来赤司在说什麽，但赤司说从头到尾他好像都在状况外，现在提起来黑子还是觉得十分的不好意思。
後来某一天，赤司打发了队员，笑吟吟的邀请他吃午餐，黑子眨了眨眼，他知道那是有话要单独说的意思。
『哲也。』
『啊、是？』
『要不要吃个午饭？你还没吃饭吧。』
『是，好。』
『那麽拘谨做什麽。』
赤司平静的说：『就算你不接受我的追求，我也不会对你怎麽样。』
『不是那样的，只是我觉得自己还没反应过来。』
赤司难得有几分莫名其妙地问：『什麽还没反应过来？』
黑子想了想，又想了想，再想了想，终於受不了赤司明目张胆的视线後坦言：『你是真的要……追我？』
赤司一怔，莞尔一笑，第一次拉着他避开了人，然後用那骨节分明又优雅的手掌按住他的肩膀……他什麽都没有说，但也好像什麽都说了。
那就是黑子的初吻。
不是在什麽浪漫的场景，穿的也只是普通的运动服，但是赤司的气息很好闻，那瞬间他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他一瞬间沉醉在那种感觉里。
亲了人的赤司松手後表情并没有明显的变化，只是稍微歪头露出了恰到好处有点调皮的语气：『这样子的话，你有没有比较相信一些？』
『有……赤司。』
『怎麽了？』
『你身上有个好香的味道。』
嗯？
感觉赤司可能疑惑了一下，但他只是微笑：『这样啊。』
黑子反应过来了，脸上第一次有了类似害羞的反应，睁圆了眼睛好一会儿才能开口说话。
『你让我……想一下。』
『好。』
那也是他第一次看见赤司脸上绽放出那种笑容，很轻微，很柔和。
『想好了就跟我说。』
──很温暖。
那个时候，黑子才觉得，啊，这应该就是……恋爱？
大概吧。
赤司大概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应该是自行解读的，但是黑子当下真的只闻到那样的味道，还有当下的那个亲吻一下子让他失去了本来就已经停摆的、微弱的思考。
怎麽明明是很普通的对话，想起来却觉得好羞耻啊。
赤司从浴室出来，下半身只用毛巾围着，一面用毛巾擦头发，走出来喊他：「哲也，换你去洗澡吧。」
黑子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脸上一红：「我马上就去。」
嗯？
赤司稍微觉得奇怪，走过去坐下来问：「你在想什麽，干嘛突然看着我露出害羞的表情？」
「我哪有突然看着你，我只是在想你。」
黑子马上意识到自己说出口了，又连忙改口：「不是、我是说、我是说……」
「想不出藉口，不用想也没关系。」
赤司一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反正哲也你本来就会在奇怪的地方反应慢。」
「才不是奇怪的地方，」
黑子反驳：「你比较奇怪，哪有人会在练习中途问要不要交往这种问题。」
说完看见赤司略带惊讶的神情，黑子才发现自己诚实地说出口了，脸上又更红。
他怎麽突然在想那个？因为白天的事吗。
赤司似笑非笑的看他：「还在记恨我说你反射弧长的可以绕地球一周？」
「没有。」
黑子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下他的手：「我那时候也……不是故意的。」
「其实我觉得你在这方面反应慢也不错，我喜欢。」都已经是他的人了，那种事已经没有关系了。
倒是恋人抬眼瞪他：「安慰吗？」
「不是。」
赤司笑着抱他，像小动物那样轻轻的亲了亲他的脸颊，一句句解释：「你反应慢点，就不容易被别人抢走，那就会一直都是我的哲也了，我觉得这样很不错。」
不知道该从何生气，实际上的确也没有生气的黑子靠在赤司怀里。
「我怎麽觉得你是在说我笨？」
「才没有呢，只是觉得哲也你会思考这种事情很可爱罢了，这样的哲也我也很喜欢。」
觉得脸又发红了，黑子作势推他：「去穿衣服啦你，不要趁机夸我。」
「哲也。」
赤司低声在他耳边说：「虽然我好像没对你说过，我并不是突然间就喜欢你、然後就告白了，我不做那样有勇无谋的事。」
「什麽意思？」
赤司沉默了一下，想了想才说：「我问了父亲，在追求你之前。」
黑子怀疑自己听错了，转头古怪的看他：「呃，他说好吗？」
赤司笑了：「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现在倒是挺好，而且，我先跟他说，他就不会找你麻烦。」
所以那是好还是不好？黑子看着他，不明白为什麽总有人说话委婉到听不懂。
「我一直都是认真的。」
至少现在他还能控制自己想做的事情，父亲也很宠他，不逼着他去认识一些对公司有益处的千金小姐，只是周旋的话，对他而言很简单，因为他不会去接受那样的感情。
父亲也不会接受的吧，当初父亲想续弦，也只是问他喜欢谁当他的继母，那之中可没有半点对续弦的喜爱之情，他对那些讨好自己的女人生不出半点喜爱之心，便对父亲说不用娶他看着顺眼的女人，父亲果然就没有再娶了。
因为世界上没有那种人，在他心里母亲也只有一个。
他并不在意父亲会不会再有喜欢的女人，但父亲始终为母亲留下了地位，他一直是很明白的，没有人可以取代母亲在父亲心里的地位。
以後的事情他不知道，现在能这样珍惜自己喜欢的人，赤司真的觉得现在很好。
黑子一脸困惑，倒是明白了当时他并不是有意看他的反应，又让他抱了一会儿後才站起来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