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耽美】沒有明天的他們 — 2-5

不过,从回忆的视角,他看到了好多他不曾知道的事。

例如他们三人走在一起,林允凡走在前面时,他们两人会并肩,偷偷小指勾着小指,这是属於他们两人的秘密。

例如严立凯只有对高日昇有特别温柔、只属於他的眼神,这是他在当时完全没发觉的事。

他真的呆,也是个大木头。

接着,画面转到某天的中午,他们三人一起吃午餐,边看着手机上的新闻。

蔡依林的〈玫瑰少年〉拿下金曲奖年度最佳歌曲,她在得奖感言时说:「叶永鋕提醒了我,在任何情况我都可能成为某种少数,所以我更要用同理心去爱任何我身边的人。这首歌献给他,也献给所有曾经认为自己没有选择的你,你一定要选择你自己。」

新闻报导完她的得奖感言後,画面切到了〈玫瑰少年〉的MV画面。

这只MV是以全舞蹈的方式呈现的,林允凡不懂舞蹈,但他还是看得出来蔡依林的魅力,还有她歌声里想传达的讯息。

也是这首歌得到了年度最佳歌曲,林允凡才开始注意这首歌的歌词,还有歌词里想纪念的人。

二〇〇〇年四月二十日早上,国三的叶永鋕在音乐课结束前的五分钟,自己一个人离开去厕所,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被人发现时已躺在血泊中,送医不治身亡。

在追究以及厘清事件的责任和原因後发现,叶永鋕因为性别气质而被同学霸凌,甚至在他下课後会强脱他裤子验明正身,让他不敢在下课去上厕所,跟校方多次反应也没得到改善,最後导致了这份遗憾。

而这份遗憾,唤起了许多性别平权的意识,在这个多元社会中,每个人都拥有平等对待的权利,「玫瑰少年」这一词正视形容气质较阴柔的男生。

林允凡听着歌词,想着这个故事时,眼眶浮上了薄薄的雾气。

而他身旁的两人都没讲话,也深深沉浸在这首曲子里,不过他们两人的表情都相当凝重。

新闻播报完之後,高日昇有些试探地问林允凡:「问你喔,如果我真的像蔡依林说的是这个社会的某种少数的话,你还会跟我当朋友吗?」

林允凡皱了下眉头,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例如什麽?」

「就不符合社会的期待吧,例如喜欢的东西都不像一般正常男生会喜欢的,或是像『玫瑰少年』一样,是属於气质较阴柔的男生,或者是……」高日昇顿了顿,放低音量,只有让他们三人能听到,「喜欢男生之类的?」

林允凡懂了他的意思,拉了长音喔了一声,「原来是指这个喔,我不介意啊,虽然没什麽在关注这方面的事,不过我觉得,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吧,每个人喜欢谁都是自己的权利,没有任何人能剥夺。」

这时候的林允凡只是很单纯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在一旁灵体的他,竟然被自己的话感动到有点想哭。

「是吗?」高日昇听了他的回答後浅浅地笑了笑,「你果然是很不错的人呢。」

「蛤,什麽?」林允凡不懂他的意思。

「没什麽。」高日昇没想解释,他把答案放在自己和严立凯的心里,然後勾起了桌下严立凯的小指。

「现在你还会觉得自己是不重要的人吗?」楚禾问他,「我不认为。我认为是你的温柔、单纯和包容这社会的多元,才会让他们跟你做朋友的。」

他们的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楚禾想说,但还是吞回去了,最後的答案林允凡必须自己去挖掘。

「我不知道自己原来有你说的优点,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很平凡、不特别出色的人,就连在这个班里我的成绩也只是在中间而已,他们跟我做朋友,是我从没想过的事。」也是他最幸运的事。他自己也没发觉,眼角流下了冰冷的眼泪。

他擦掉了眼泪,看着眼前的自己还有眼前的两人,心忽地一紧,想到过不久他们两人就要跳楼了,他的悲伤更巨大了,这份悲伤像巨大的怪兽一样,不断吞噬着他,让他快无法呼吸。

为什麽不能改变过去呢?如果可以改变过去的话,他一定、一定会……

但是什麽都改变不了了,他们的死亡已是既定的事实了。

再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严立凯每天都会陪高日昇回家。

纵使彼此家的方向并不顺路,但他对於每天陪高日昇回家这件事总乐此不疲,毕竟能跟喜欢的人多相处一些时间,何乐不为?

「明天见。」严立凯吻了高日昇的脸颊。

「嗯,明天见。」高日昇露出幸福的笑容。

「小昇?」

下一秒,熟悉的声音让高日昇吓了一跳,严立凯也是,不过他比高日昇镇定多了。

回过头,高日昇对上高母错愕的表情,「……妈?」

「阿姨您好,我是日昇的同学。」知道气氛不对,但严立凯还是不忘礼貌的向高母打招呼,然後小声地对高日昇说:「我先走了。」

高日昇沉重地点点头,严立凯在说完话後就转身离去,高日昇不敢回头目送他离去。

而他再次对上自己母亲沉重的眼神时,身子忽然感到有千斤重。

「先进家吧。」高母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吐出这四个字。

回到家後,高母坐在沙发上,示意着高日昇坐到她身旁。

高日昇坐到她身旁後,不知道该怎麽开口,一句话也没说。

「你们是什麽关系?」高母打破了沉默,第一句话就问了最锐利的问题,果然刚才在巷口发生的事,她都看到了。

高日昇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她,他不知道该不该说他们是朋友,可是他又不希望在自己的家人面前,说严立凯只是朋友。

「你喜欢他?」高母又继续丢了问题给他。

这次他点点头,终於给高母一个回应,抬起头,他看见她的面容越来越难看,皱起眉头,整张脸都皱在一起,这是高日昇第一次看到她这麽难看的表情。

「你喜欢男生?」高母又问他。

高日昇点点头,然後过了几秒,高母掉下了眼泪,难过地抓着他的制服哭泣,「为什麽……为什麽你会喜欢上男生?这、这不正常啊!」接着,她用力地抓着高日昇的臂膀,眼睛看向他,用最诚恳、请求的语气对他说:「小昇,我知道你读男校,你们这年纪的青少年还不懂什麽是爱,对感情还很懵懂,你对他的喜欢,只是一种错觉而已,你要找女朋友的话,妈妈帮你找,可以跟他分手吗?」

「不行!」高日昇激动地站起来,他不敢相信在他眼里最温柔、最善解人意的妈妈会说这种话。

知道刚才的态度不佳,他随即放软了声音,「妈,我知道喜欢男生这件事可能有点超出你们的认知范围,但我是真的很喜欢他,是认真的,绝不是像你说的是一种错觉而已,我非常确定我喜欢他。」

「但是我无法接受!」高母是边哭边嘶吼说出这句话的,看到她难过的样子,也让高日昇的心痛了一下,他忽然觉得自己很不孝,他的父母给了他那麽多的温暖和爱,结果他却因为喜欢的人而顶撞自己的妈妈,让她露出这麽难受的表情。

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总之,我不允许你们在一起。」说完,高母就起身离开了客厅,她知道她需要和儿子有彼此冷静的空间。

留在客厅的高日昇绝望地跌坐在沙发上。

这一天总会到来的,只是他没想到这麽快,让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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