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弱的故事,就像是一场糟糕的性经验。推得太快、拖太久,往往没能性奋以外,可能成为坏剧本--无法高潮跌起,只能倒地不起。
学系上,电影编剧课程曾道。越前菜菜子认为这道俗言,套用人类本身或许亦是如此。一个人所衍生的性格,正好取决於他自己的人生故事,为哪类剧本。留心观察、评估,才能知道这人能否带给她身心上的"好”剧本。
为了挥别,十一月和他纯拥抱的夜晚。她同意芝砂织安排的“异性交友会”,菜菜子尝试用电视电影学系里习得的方法,解释一天寒冬夜晚,一家高级西式餐厅,两女一男的坐在白巾圆桌的过程。洞悉眼前那位砂织的工作同事,这过程的表现。
基本上,她的方法确实看出了一些事情来。这家餐厅为圣诞节庆装潢的情调不算高,正好衬托出这位男子的着装、他的品味。还有他刚步入社会,冒失的天质--譬如,径自喝一口热红茶,结果烫舌头而翻倒茶杯的糗态。或是没察觉长条纹衬衫後方,未裁掉的送洗标签。皱烂腐坏的程度,可看出黏了一段时间(最後还是菜菜子暗示,对方才撕掉。)直接过问菜菜子“有无男朋友”的尴尬问题。
『他平常没那麽冒失,大概紧张了。』砂织特意抽个空隙,在她耳边声明。
“但至少不是坏人”而她当然明白砂织真正想説的是这个意思。菜菜子心中留个底,至此她继续保留态度。但种种小细节,仍无法让她酝酿特别感觉。
尽管男子,插句“等等我有个大学学长也会来,因为怕芝前辈尴尬",而那个学长正时候入了圈子,菜菜子经由方法,渐渐从後续发展将砂织同事的剧本,评个B,不再刻意重视。後续故事在菜菜子的印象里,几乎是他所谓的学长带动的,他仅不过是相亲对象的救媛者,其人反倒成为光彩夺目的存在。
这名“学长”身形中等,内双眼皮散发的眼神,在看着前方时,瞳孔闪烁如石赞使人觉得有些与众不同,彷佛会将紧盯的全部,归纳作自己的宇宙,私下评价。深蓝接近黑的西装外套,格外突显出他的白肤色,她曾暗自想,这也许是荔枝般的男人。但能够令她跟砂织出乎意料的,并非他清俊的脸庞。恐怕是这名学长––冥户先生的社交技巧。
「咦?这家餐厅是冥户先生找的吗?」
『是的。虽然看来高级,但融入家族式料理。因为我想,越前小姐可能比较喜欢普通的菜…抱歉,这样说你们会生气吧,原谅我。」
他朝後面的服务生歉笑,绅士般的效果,逗笑了全场人。
『冥户先生细心为我们挑选餐厅,谢谢你。』
『要感谢的话,我也要谢一个人。』他说,向芝砂织送一张镶有金藤蔓边框的照片。那是她过去大学时期,在推特上传的沙龙照。
『芝小姐的工作经常要拍别人,写别人的专题。已经很少没拍下最好的一面扣赏自己了吧。』
他不仅事先考量菜菜子身为大学生,对高级餐厅有些憧憬,却也可能造成的不适应,择中选了这家。甚至深入了解砂织,杂志记者的工作,为精心安排他们见面,辛苦的她献上感谢之意,好替学弟加分。努力为彼此建立关系的作为,菜菜子难免留了心。
“这样的人,很受欢迎吧。”
不过仅止如此。不论冥户以救媛身份,如何炒热气氛。
“那个学弟不适合菜菜子。”
终究回绝对方了。对方也没再请托二次会面。日子回归平常。
她必须承认剧本这东西,打叉的关键一样取决於外人的剧本。当别人呈上代表自身价值的故事,且失误少於当事者,得来的赢面自然多於当事人。照理论,网球也是如此,失误少了,赢得机率越大。实力强了,所获得的掌声无论是有爱的,或是尊敬的,都叫好剧本。她的叔叔,越前南次郎的一生,正叫作尊敬的剧本。它并没让她有所仰慕,倒富有人生意义。她心想,冥户先生大概算是这类型。那浑厚内练的气质和头脑。一个真正的大人。
今日,相较於前些天的气温热些。她站在公寓门前,瞄眼手表指示的方向,狐疑、犹豫是否该打给迎接他的叔叔。越前南次郎苦於圣诞节庆,该送给老婆伦子什麽礼物,因而打电话向她求助,边假装一套哭声边喜孜孜地欣赏相反季节,穿戴清凉的女优写真集。身为侄女的她,当然一口答应帮忙,边喊着"叔叔也要亲自来挑选,否则我就把你现在看的写真集丢掉",示作今天,他们会面得理由。
怎料,当一台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家用大型车驶进眼帘,她确信越前南次郎的剧本,看不完、看不透。以及小她三岁的越前龙雅,另一本根本读不完、读不精的。
『老爸怕你太孤单,偷偷拜托我陪姊买东西。』
他摇下架驶座车窗说道,呈上笑容时的眼神,总散发着抽心的电流。这使菜菜子尴尬,又不能拒绝越前龙雅。那个拥抱後,出於一种想放下的心情,她对他避而不见一个月。
这次,一定能好好做家人吧。
发现越前龙雅坐在驾驶座,菜菜子实在对於他们父子的随意妄举,莫名头痛。
『…叔叔让你开车?』
『这点小事就别放在心上啦,当心老得快喔。』
『怎麽可能放心呢…你未成年,被发现怎麽办。』
『那麽姊要开车吗?』
被问的人明显一顿,却终究将越前龙雅赶去副驾驶座,紧梢手下的方向盘。好歹,她考取了驾驶职照。尽管那实际上路的经验,也从通过的一刻,写作她人生剧本里的流水帐。只是一个转弯而已。她告诉自己,能撑得住。
『…姊,你在冒汗呐。』
『不、不要紧!....阿!』
前方一台跑车急速奔驰,按喇叭。她赶紧煞车。明知未来出社会少不了开车,仍在一个未满十八岁青年面前,做错误示范。
丢脸极了。她想。
冰冷的双手紧抓方向盘,遭一大温暖的手倏地包覆。一扭头,龙雅的脸近在咫尺。四目交会瞬间,她涌上排山倒海的心惊,觉得瞳孔倒映的自己,也成为龙雅宇宙的一部份。但目的,宛若是将菜菜子的心冷静而为之。
『想练车的话,下次,我陪你。』扬起灿烂一笑,『所以这次歇着,让我开吧。我还想保命的。』
语毕,不得已沉默,非得认命。她其实并不确定刚刚一阵凝视若久久未停,会有什麽剧情发展,只知道当龙雅回归驾驶座位,开车时流畅的速度像行云流水,不禁认为这纯粹是龙雅,为了避免她犯下命案,执行的另一种敷衍形式。越前龙雅当时在美国生活,依当地的法定年龄,十六岁会开车是很正常的。
『不过,真正接触是在十四岁。』讨论起这话题,他正转动方向盘拐右测。为了讨生活,他隔一年还学开个卡车。辛苦跑一点,那年的薪水就他算,也能有个7000块美金。
『这样会被抓吧。』
『所以就跟它赌啦。肯做,未成年也不要紧。嘛,当然也有好处。」
菜菜子疑惑那个睹,指的是交通法律,还是命运。莫名认为那个"也"字,说得有些做作,朝他挤个复杂的眼光。她耳闻过国外交换生,透露美国生活,其中开卡车的绝非容易。这是个起码需要轮番上阵,一人一次,就开十多个钟头的工作。并且她并不认为未成年在职场有一定的保护。
但就算是因为未成年而被坑钱,这种苦,龙雅势必不会説了。并用不可一世的笑靥,让往事随风而去。
果然越前龙雅的剧本,她全数不了解,仅仅略懂的,是他对网球的梦,与被他啃咬的橘子们。
她又瞧一眼龙雅正开一罐橘子果汁。将其从自排档前面的置物凹槽取至菜菜子眼前。她向他説了声“谢谢。”随着一处红灯闪烁,再沉默。到下一个路口转弯时,就是市区最繁华的商业地带,龙雅竟一个不小心错过,只能趁下一个路口折回。
『对了,你相亲结果如何?』
被问的人差点将橘子汁吐出来。
她实在没想到龙雅居然记得这件事。
『…我回绝了。』
『好可惜呀!否则就能看到姊刚刚开车的样子。』
『真是的,别取笑我了。』
『怎麽会呢。你不会开车这点,很可爱呀。』
「我就喜欢阿,姊这样子。」
菜菜子不敢完全扭过头,只略见放置在凹槽的橘子果汁,明显已被龙雅喝个精光。再然後,发觉方才一栋绿色招牌的服饰店,似乎有见过。就在十分钟前。
她强烈怀疑,越前龙雅是故意错过路口的。正确点説,是故意在附近游晃,故意不急着找停车位置,结束对话的。这让菜菜子忽然感觉两眼眶酸楚。赶紧瞥向左侧车窗,以躲避他的视线。
『…过阵子,不会再让你开了。』
『嗯?』
『我会加紧练习开车,不会再让你辛苦...因为我是姊姊呀。』
正如他说的,只要肯做,成年也不是问题。龙雅紧盯着前方,屹立不摇,像是知道菜菜子会说怎样的话。
『是吗。那还真期待呀。未来能被姊载的日子。』
当越前龙雅在路边停车时,语道一块吃个饭,越前菜菜子脑海始终闪过一道回忆、一个念头。
她想,剧本的制作或许真是一条不归路。哪怕它啃起来像鸡肋,甚至咸辣重如韩国的炸鸡,也并非仅凭着她的舌尖,便能尝出细致的味道。正比一年前十一月洛杉矶,和龙雅度过的露水姻缘。菜菜子从他温柔的爱抚中,食得前所未有的滋味,是前男友佐藤也无法给予,身心的高潮、快感。但相对於龙雅,完全结合的瞬间,她给予龙雅什麽?终究不能问出个所以。顶多默默地,在名为越前龙雅的剧本评价上,改了又涂、涂了又改。经过一年,也没能完成。因为她拿不定主意,事实上也不能再有。
这美好、捉摸不定的故事。
後话:卡车的薪资是我查资料的,但不晓得现在市场是不是这样,有错再改吧...然後标题中的A,你可以当作是菜菜子早在心里对龙雅的评价,也可以说这篇内容很A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糟糕==还有会客室的说明,麻烦帮帮忙,我真的需要意见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