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安的诉苦计画终究没有成功。
变因是全曲对待严末的态度。
他盯着一反常态看上去特别友好的两人,拿起筷子就指着,「我说你俩怎麽回事?时至今日还会帮对方夹菜?」
严末一句「她离得远」就把人家的问题给打发了。
林芷与李承安对视了一眼——
特麽超不正常。
倘若今天不是全曲的生日,李承安也不会在今早被严某人威胁後,还不怕死地在夕阳余晖洒进办公室如此浪漫的场景下,泪洒舞台坚持某人必须要出席这趟替他举办的送行会。
严某人冷眼表示你就继续演吧。
最後还是搬出了全曲这个杀手鐧,他才乖乖跟着来的。
重点这位名为全曲的杀手鐧,还是被林芷半拖半请才成功出席的。
她其实只想在家睡觉。
谁让全职youtuber林小姐近日总闲来没事干,不气馁地在她耳边叨叨絮絮了半个下午。
「理由一,不过生日也行,就当作普通饭局咱们吃个饭而已。理由二,餐厅已经定好了,我还特地为你订了几道调味特辣的四川菜,你不是无辣不欢麽。理由三,我最近都没新鲜的题材可以拍成影片,今天可以顺便录成周间vlog。理由四⋯⋯」
在双耳即将长茧的风险下,全曲终於被迫掀开被子投降。
要她此刻挑选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百分之百是和林芷作为发小一起长大。
卢起来真的要人命。
饭桌上的气氛因为林芷跟李承安这对某种程度称得上话痨的情侣,算是没清冷过。严末老是被迫回答问题,而她就是闭着嘴,几近无味的嚼着菜。
可能放在平常的日子里,她真的会觉得这家川菜辣得让人很舒压,但今晚恕她实在无感。
整场饭局下来,她都漫不经心地听着对话,倒是後来李承安有句话说得她夹菜的手一顿。
「最後E市打算去几天?」
她抬了抬眼,李承安正看着严末问话。
後者的声线依旧没什麽起伏,「五天。」
李承安翻了个世纪大白眼,语气充满嫌恶:「谁让他养那麽多小老婆还给连带搞出人命,现在人死後继承问题可好了,全落在你这律师头上。」
严末倒是只淡淡应了一声,附上一道带着冰刃的眼神。
也不想想当初是谁不敢接这案的。
同时,林芷问了全曲在这有一来没一来的对话中,最好奇的问题。
「你要去E市?」
收回胁迫李承安生命的视线,他又只「嗯」了一声。
感受到氛围即将冷掉的事态,李承安下一秒便抢走了话语权:「那个老头的财产大半在海外,其中有大约三分之一是在E市的不动产,养的小三还通通塞在E市,这不,律师都得亲自到那去替他收拾,好个没良心的老家伙⋯⋯」
全曲自动将话痨的声音屏蔽,静静地问了身旁的话题中心:「什麽时候的飞机?」
「明天早上,十点二十。」严末的声线依然无温度。
她了解似得点了点头。
沉默。
并不是认为严末理所当然地得跟她告知这件事情,只不过此时此刻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感觉⋯⋯
胸口有点闷。
太莫名了。
凝视着她不发一语的模样,严末也没在多什麽,喝了口水,身子往椅背上靠。
已经将近四十八小时没阖眼的他,那张淡然的脸上再怎麽厉害也攀了些疲倦的蛛丝马迹。
正打着先离开的念头,他却已听见身边的人儿抢先一步说:「该散场了。」
严末怔了怔。
开始怀疑是否自己已经累出幻听。
而彼时正对着话痨情侣说话的全曲,简单明了地用行动证明了他没听错。
「还是你们要继续待着?我们就自己先走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宣示着要停止运作的脑袋又醒了,如蜻蜓点水般,轻轻动作在平静沉寂的湖面上若有似无的一点,偏偏勾出了叠叠涟漪。
这把两个主词绑在一起的说法让严末依然有点懵,再抬眼,身边的姑娘已经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挂在小臂上,直直地看着他。
「走吧。」
黑色奥迪在稍微壅塞的车流里稳定地行驶着。
街上的各色霓虹灯光顺着车速,一点一点在全曲的脸上滑过,模样有些迷蒙,对着驾驶座方向半暗的侧脸,更加深了她五官的轮廓。
只是彼时眼压高得头已经有点疼,严末看不太清楚她的表情。
自从得知他要出差的消息後,他便已依稀察觉出她的不对劲。
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按照他原本的计画,是前天就该出发去E市的,只不过安排日程时发现她的生日刚好卡在中间,能力顶尖如他,再有把握也没可能三天内处理完所有细节。然而比起手上令人头疼的资料,他最不放心的依旧是这时放她自己一个人待着。
所以直接把出发日往後延了。
把大约七天才能处理完的事,硬生生地压缩成了五天。
本预计今早要跟她提的这事,倒因为临时去了趟市郊,回来再马上进办公室忙得晕头转向,让他彻底忘了这件事还没跟她说过。
迅速地整理了下来龙去脉,严末已经头疼到不行的脑子瞬间回路畅通。
趁着红灯,他觑了眼依然将头转向右边,死抿着红唇,垂着眼帘,就是不看他一眼的全曲。
那麽问题又来了。
——到底什麽理由构成她的不开心呢?
仅仅因为他忘了跟她说这事?
应该不是吧。
妈的,头好痛。
抬手揉了揉明显提醒着该休息了的太阳穴,严大律师莫名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精锐脑细胞,整天下来,在这短短一小时内死光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