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担任接待员的人自然经历过各种千奇百怪的状况:“有些部门经理会在这里,大部分在二楼的宴会厅。”
二楼?
钟离道过谢之後,故意东张西望了一会儿,趁没人看见就溜上楼梯。大概是参加者都是公司职员的关系,并没有在门口设立接待处,他轻轻松松地就进入了宴会厅,然後表情就垮下来了——人多得跟菜市场一样。
他觉得在这群人里面找林云景无疑等於海底捞针,站在入口处大致地看看了,就意兴阑珊地打算走了。
林云景却看见了他。
不知什麽时候开始周围的女同事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话题围绕着门口站着那个相貌气质俱佳的小鲜肉展开。
年过三十的同事A抿了一口红酒,用余光打量完之後,故作高傲:“是新来的?以前没见过呢,长得倒还不错。”
林云景拿了满满一碟沙拉,酒会还没开始,放食物的餐台上只有水果、沙拉、酒水什麽的。她不是太明白她们口中的小鲜肉是什麽,可有可无地朝门口瞥了一眼,结果发现是认识的人。
“啊,果然还是要跟年轻男人做,那种激情,又硬又粗,又持久……”同事B把脸贴在高脚杯上想入非非,“老男人是完全比不上的。”
林云景回忆了一会儿,他第一次大约六秒就射了,从勃起到射精的时间平均下来是两到三分钟左右。算持久吗?
同事B突然跺了跺脚:“小鲜肉走了!”
林云景犹豫了一会儿,仍然坐着不动吃沙拉。按照社交礼仪,看见了是应该打个招呼的。不过刚才那麽多人看他,她就不过去引人注目了。现在他都走了,追出去不是更奇怪吗?
灯光暗下,只剩一束照向主席台,创立酒会正式开始。
林云景摸黑去洗手间,反正肯定是领导讲话,听不听无所谓。出去的时候,她朝出口看了一眼,空无一人。
还没到洗手间,就听见还算熟悉的声音:“不用洗,不用赔,真的什麽都不用。所以……”
另一个是女声:“你就让我做点什麽,就这麽走了的话,我心里会过意不去,晚上都会睡不着的!”
林云景走过去,对着纠缠在一起的人淡定道:“嗨。”
钟离正努力掰开使劲抓着自己的女人的手,听见声音,抬眼一看,连忙松开手,站直了身体:“是她抓着我!”他手指林云景,对陌生女人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我女朋友,呵呵呵呵……”
“啊——”尴尬只在脸上一闪而过,女人整了整头发,笑道,“林经理还是这麽受欢迎。上次去吃饭林经理跟王氏的王总一起走了就没回来,我们以为她最近跟王总在谈恋爱呢。上个礼拜是周总吧?”她从手包里拿出名片,插到钟离前胸口袋,“有空打给姐姐。”
说完正要施施然地离开,胳膊却被一把拉住了。
林云景对着钟离道:“她说这麽就走的话会睡不着,所以你还是让她赔吧。衣服我帮她转交。”
“那怎麽好意思?虽然是定制的,但不是什麽奢侈品牌。”钟离麻利地脱下外套,递过去,“如果需要设计师的联系方式,跟我女朋友拿就好。”他们配合得可真是默契啊!
女人恨得牙痒痒,接过外套,蹬蹬蹬地走了。
林云景也走了。
钟离连忙叫住她:“你干嘛去?”
林云景面不改色地回答:“尿尿。”等她出来的时候,发现他不知道爲什麽脸一直红到了脖子,“你脸很红。”
“有、有吗?”钟离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可能是太热了。”还不是因为她突然说什麽尿尿,不能换文雅一点的用词吗?他转移话题:“刚才那个人是谁?”
她洗手:“不认识。”
“不认识怎麽可能这麽说话?你肯定得罪过她。”钟离才不相信。
“其他的我不清楚,但两性繁殖的物种之间都存在生殖机会的竞争,大多数来说雄性之间多见。获胜的一方获得更多的性伴侣、生存资源……”她随口说道,“由於大多数地区一夫一妻制的实行,人类女性已经不是单纯的战利品,也存在着性别内斗争。出於女性性压抑的考量,这种斗争更加复杂隐晦。”她耸耸肩,“你的话让她误以为我是她的交配竞争者,不给好脸色很符合生物学规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了书的关系,她说了一大堆,钟离竟然没被绕晕,鼓了鼓腮帮子,支支吾吾地问道:“那你,刚才那样,是在……”
“被诬蔑人格之後进行的正当防卫。”
“……”他决定当做没听见,“真巧啊,能碰上。”
两人并肩走着,走廊本来就不长,很快就到了门口,里面灯还暗着,领导讲话用时一向不会短。林云景说道:“我进去了。”
“等一下!”钟离抓了抓头发,“就是……手机……”他突然口乾舌燥起来。
林云景立刻掏出手机:“你的号码,衣服拿来了我通知你。”
互换了号码之後,她叫住正要离开的钟离,“呃,正当防卫,其实是第一次。可能是觉得你会帮我,所以有了勇气。”她看着他,弯了弯眼睛,“想说的就是这个。”
钟离看着她转身,迈开步伐,朝着里面走去。
他第一次送她回家的时候,她坐在後排也是这麽笑的——发自内心地,诚挚地,纯真地笑着。他都很吃惊那麽久以前的事情他竟然还记得这麽清楚。
钟离觉得自己快要丧失掉控制行为的能力。他拉住她的手腕,用力往後一带,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住她,抢在她开口之前把想要说的说完:“我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抱你,但是既然已经这样了,你就安静地让我抱,说不定抱完就有答案了。等下要打要骂都随你。”
擦得鋥亮的皮鞋踏上阶梯,霍君正看见的就是林云景被钟离拥在怀里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