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贼心该败--〈16〉舅舅

太阳逐渐西沉,连带的,房间也变得昏暗。

凯莉丝开了灯後没多久,就听见了玛蒂娜小小的脚丫踏在甲板上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凯莉丝的门前,玛蒂娜向着房间喊着:「妈妈,舅舅说,吃饭了——」

「啊,好,妈妈等下就过去了。」凯莉丝听见玛蒂娜的声音连忙应道。

她手忙脚乱地套上了衣服,却怎麽也套不上去,看得罗格不禁笑了:「紧张什麽?别动,我帮你。」

「嗯。」凯莉丝羞赧地点了头,就乖乖地不动,让罗格替自己把衣服穿上。

「罗格…」

凯莉丝穿好衣服後,开口唤了罗格一声。

「嗯?」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饭?」凯莉丝紧张地开口。

「这样好吗?」罗格亲了亲凯莉丝的额,轻声道:「别担心,我不饿。」

罗格没说谎,他是真的不饿,虽然他老早就饿习惯了,就算真饿也没有什麽感觉。不过另一方面,当然也是不想让凯莉丝为难。

「可是…我想跟你吃…」凯莉丝嚅声道:「舅舅他…不会介意的…」

其他人或许会,但只要舅舅同意,谅其他人也不敢对罗格怎样。

「嗯,好。」那句想和他吃饭,的确具有很大的影响力,罗格听到这句话,马上就答应了下来:「我跟你去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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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凯莉丝走进餐厅,对着坐在主位的罗科叫道。

罗科的左手边坐着玛西亚和凯尔,右手边坐着玛蒂娜,玛蒂娜旁边空着凯莉丝的位置,其余船员则是按照职位高低依序坐在位置上。

「怎麽了?快坐下来吃啊。」罗科一看到凯莉丝,就连忙招呼她坐下来吃饭。

「舅舅,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哦,好。」罗科没想太多,就站了起来跟凯莉丝两人一起走出餐厅外。

今晚的夜空看不见星月,除了从餐厅隐隐照到甲板上的灯光外,其余地方一片漆黑。

罗科一走上甲板,就看见了在黑暗中的罗格。他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就是那名海军是吧,嗯,凯莉丝眼光不错。」

罗格没说话。

应该是说,他不知道要说什麽好。

罗科一向疼爱自己的侄女,甚至可说是溺爱。不管凯莉丝选择谁作为对象,他一定支持,就算对方是与自己身分敌对的海军也不例外。

但他一直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男人,凯莉丝会愿意跟他发生关系,甚至生下孩子?

於是,罗科派了许多人去调查。不同於罗格找凯莉丝如大海捞针,他找罗格简直可说是易如反掌。没几天他就调到了罗格的所有资料,从他什麽时候出生,什麽时候考上军校,什麽时候升官,全部都一清二楚。

当罗科第一眼看到罗格的照片时,其实吓了一大跳,他完全不知道原来自家侄女喜欢这种…呃,有年纪的男人。

不过除了看起来有年纪这点,罗格长得倒是挺帅的,虽然面容是有点严肃,但还称得上耐看。要知道,有些人长得是精致,但看久了是会腻的。

罗科继续往下看着他的经历,一看就是一下午——看,他是多麽多麽为自家侄女着想啊!如果是平常看书,他老是看没多久就开始打瞌睡。

其实,罗格的升职并不一帆风顺,因为他时常会遇到很多「不可抗力」因素。

例如,部下犯错,他会一肩扛下,因而被记上申诫;又或者,上司贪污,他不同流合污,却被恶意刁难。诸如此类的事件层出不穷,导致他的升迁之路非常崎岖。不过就算如此,罗格的能力优秀依然显而易见。

建了不少大功後,就算上级再怎麽不愿,罗格还是升到了上校——不过,最後被远调到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支部就是了。

总之,看完了罗格的资料,罗科还没见到罗格本人,就对他非常满意。各种方面都是。

等到现在见到罗格了,罗科更是满意了。

不仅本人比照片还帅,而且身材还不错嘛。

罗科微笑着继续说道:「叫我罗科就行了,我想,我们年龄差距并不大。」

的确不大,相较於罗格跟凯莉丝之间相差了十四岁,他和罗格只相差了九岁。

若要罗格叫自己舅舅,怎麽想怎麽怪。

「嗯。」罗格低低地应了一声。

「舅舅…」凯莉丝呐呐地叫了罗科一声。

「嗯?」

「罗格他…能跟我们一起吃饭吗?」凯莉丝怯声问道。

「当然可以啊,快进来吧。」罗科笑着答应,挥了挥手要他们跟上。

凯莉丝踯躅了一下,就拉着罗格进了餐厅。

/

原本还闹腾的餐厅,在凯莉丝和罗格进去之後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愣愣地看着罗格,一时做不出任何反应。

海军?是海军?为什麽海军会跟船长一起走进来?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凯尔,他站了起来,沉着脸看着罗格,开了口:「海军?」

罗格没应声,只是无声地看着凯尔。

「哥…」凯莉丝咬着下唇,不安地叫着凯尔。

凯尔明白凯莉丝的不安,没多发难,哼了一声後就又坐下。

见到凯尔这副模样,罗科随即打了圆场,对着凯莉丝和罗格说道:「快坐下来吃吧,否则饭都凉了。」

说完,罗科就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开始进食。

一听到船长这麽说,船员们也没敢有任何意见,全都乖乖地低着头,继续默默地吃着饭。

他们可没这麽不会看脸色,既然是船长的家务事,船长自己就会处理的,不需要他们插嘴。还是吃饭吧,吃饭实在。

凯莉丝拉了张椅子到自己的座位旁,让罗格坐在自己和玛蒂娜中间。

然後她替罗格添了碗白饭,递给了他。

「罗格,快吃吧。」

罗格默不作声地接过,然後静静地吃着。

气氛有些尴尬,但船员都是些经不住闷的家伙, 没过多久,气氛就又恢复了活络。有些船员一边喝酒一边畅谈,更有的开始唱起了歌,餐厅顿时变得热闹不已。

凯莉丝担心地望向罗格,怕他觉得吵,但罗格摇了摇头,表示他并不在意。

罗科看在眼里,眼神充满了玩味。

/

吃过饭後,凯尔藉故将凯莉丝带离了餐厅,拉上甲板。

凯莉丝大概知道哥哥要做什麽,始终低着头不敢看向凯尔。

「哥…」凯莉丝轻轻地拉着凯尔的衣角。

凯尔没看凯莉丝,只是望着远方,问道:「那个海军,是玛西亚她们的爸爸吧?」

「嗯…」凯莉丝低着头,轻声应道。

凯尔没再多说,犹自看着船外。

今晚的夜色实在再单调也不过了,天空无星无月,连岸上的灯火都寥寥无几。

「…罗格他是好人的。」凯莉丝咬着唇,嗫嚅道。

「但我们不是。」凯尔回过头来看着凯莉丝,问道:「他能够为了你放弃当海军吗?」

能吗?凯莉丝不知道。

她知道罗格爱她,但能为她放弃当海军吗?

或许罗格愿意为了她这麽做,可能这麽轻易地辞职吗?

毕竟是海军准将啊!他愿意,国家可不见得愿意啊!

「我…」凯莉丝支吾了一会儿,终究没说出口。

「你知道的,光有舅舅是不行的,孩子必须有妈妈。」凯尔认真地看着凯莉丝,继续说道:「而且我不想失去妹妹。」

她知道的,她应该要知道的。因为她就是由舅舅抚养长大的孩子。

虽然她从来都不觉得舅舅给自己的爱太少,也从来不觉得只有舅舅抚养自己长大这件事有什麽不好,但那是她。

凯莉丝知道,自己的女儿不能跟自己相提并论。

因为她从没见过自己的母亲,自然没有妈妈也没关系,但她的女儿却是从小就由自己亲手抚养的。

「…罗格不会对我怎麽样的。」凯莉丝咬紧下唇,用力地说着。

「他不会,那其他人呢?」凯尔继续逼问。

「我不会让其他人伤到她。」忽地,罗格的声音插了进来。

凯莉丝听声回过了头,见到罗格後,眼眶蓦然一热。

罗格的怀里抱着玛蒂娜,手里牵着玛西亚,定定地站在黑暗之中。

明明是这样星月无光的夜晚,明明是这样漆黑单调的夜色,凯莉丝却觉得,罗格的身影异常清晰,一点儿也没被黑暗掩去。

「罗格…」凯莉丝的声音有些哽咽,她不知道为什麽自己那麽想哭。

「你最好说到做到。」凯尔瞪着罗格,继续说道:「还有,只要你还是海军的一天,我就死都不会把凯莉丝交给你!」

凯尔话一说毕,就立刻转身离开。

「小家伙…过来。」罗格放柔了声调,低声唤着凯莉丝。

凯莉丝听言走到了他面前。

「哭了?」罗格看着凯莉丝,问道。

「…才没哭。」凯莉丝闷声道。

「那,回房?」罗格又问。

「不然你还想继续吃?」凯莉丝嘟起了嘴,咕哝道:「可是真的不好吃啊…」

罗格失笑:「厨师很辛苦的。」

「…我们船上的厨师一点也不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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