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当年孤苦无依,在路上遭人唾弃,自个儿流浪的我,是你拉了我一把,将我带进了这繁华的宫殿里,享受了如千金小姐般富庶安乐的六年时光。
这六年里,对於和你的朝夕相处,我心里总是满满的悸动,会因为你的一怒一笑,一喜一忧而为你开心或难过。我想,我心里是有你的,至於这是不是喜欢?可能有一部份吧,但大多还是对你的感激之情。
那日白昼,在我被皇上凌辱时,我明明闻见了你身上独有的清香味儿,因此放心地伴着疼痛依在你怀里睡去,想着这只是一场恶梦,醒来後依旧是快快乐乐和你相处的好日子。没想到,你却抛弃了我,让我每晚每晚深受宫里男人们的欺侮和索搾,我不是没想过你的立场、你的苦衷,可我终究放不下,无法忘却这份你间接带给我的伤痛。
我深知自己无法高攀你和烔,也没如此奢望过,所以,你可不可以宁愿放我走,也不要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强暴?
心已死,尽管理解你的无奈,但那痛已深深在心底化脓溃烂成疮,无法忽视。
是烔,是他不顾一切,放下身段的再次将我当个人看,不,是女人,他温柔而小心地对待我,就像从前一样,我变得很渴望他给的那份温暖,心慢慢靠近,暖流一丝丝注入,我想,我又活过来了。
我喜欢上了烔。
而现在,你却是我们的敌人。
那日,我和烔终是拟好了计画。
首要,烔必须连夜赶回西北边疆待命,宫里必有不少人怀疑,因此他必须赶在皇上派出的探儿之前,火速到达。
在烔不在我身边的这段期间,一样是为了躲过皇上的眼线,他安了个附近村里的旧识做为我的保镳,另外还有一个独居寡妇,负责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我们三人同住,彼此有个照应,自是不错。
再来,关於日後的生活,他是否真能放下三皇子和临时副将军这个责任,我想,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过......,有他的痴心相伴,还有陪在身侧的两人,我也该是心满意足了。
小时候的那个乞儿,从来不奢望太多,只希望有谁的爱能吃持着我活下去。现在,我有了烔的真心守诺和两个人的温情照料,早已得到太多太多,对比从前的我,根本可以是死而无憾了。
太子,我很快乐,也很满足,日子一切和乐安好,那你呢?仍被锁在宫中牢笼的你快乐吗?
我真心希望你也能和我拥有相同安逸的日子,我想你了,凐。
凝儿笔。
拾笔唰唰唰了一下子就写了那麽多,浓黑的墨蘸染了整张宣纸,一撇一钩,一弯一捺,全饱含着我对太子满满的思念及信任,情系弦上,紧绷得就快断裂,泪如雨下。
我并没和烔谈要写信给太子一事。
尽管愤恨,尽管怨怼,但无关太子的身分地位,就像我把烔视为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男人般,凐也不过是个被命运所屈服玩弄,活生生的皇上傀儡罢了。
我感念这六年来的情,因此提笔写了这封信。
我知道这攸关我们三人未来的生死命运,也许还会牵扯到更多人,风险之高,但我愿意去赌,赌凐和我们的羁绊,赌谁也不愿被上天任意摆弄的那分心。
赌我愿意相信这世间还有义气和仁信。
即使这是个转机却也是个危机。
重重呼出几口大气,站在一旁的玹樊不安地拧紧了裙角,手指无意识地搅弄着,瞥见此景,我不禁失笑於她的多心,「得了!我都没在怕了,你担心什麽?」尽管玹樊比我年长许多,可也不过二十好几,仍是一副沉鱼落雁之貌,岁月丝毫带不走一丝她的春华,只叹她命不好,好不容易寻得一位爱她至深的如意郎君,那郎儿却不幸在一次与人争吵中被人给活活打死。
「可是...,姑娘,那王爷呢?他一定会很忧心的。」轻轻柔柔的嗓音响在耳畔,煞是好听,可此刻却参杂了太多她不该有的担心。
「我知道,可是我愿意相信太子,定不会负了我和烔的,」顿了顿,摆明我也不是十足的把握,「不管如何,我绝对不会弃你们於不顾,会好好处理这事儿的,断不会让你们卷入这场风波。」
「无论发生何事,请务必相信我,我愿意一人承担。」咬紧下唇,我拿出自认最诚恳和最坚信的笑容对他们正色道,「云珀,有劳你了。」
「姑娘,小的不是不愿信任你,只怕...」天生染着淡淡忧郁的琥珀色瞳眸此刻竟有些朦胧,似是染上了水雾,「深宫的险恶,不是我和烔能自在应对的吗?」我有些心疼地望着他们再三犹疑不安的神情,一语道破他们所想。
他暗暗地低下头来,沉思的样貌,「今日这事,还请你们替我向烔保密,我希望能在烔平安归来前,咱们三人已经能过着不必躲躲藏藏的日子了,也好替他少操一份心,不是吗?」
眼前二人仍是静寂一片,蓦地,「好!小的这就前去!」
语罢,云珀精瘦的身影顷刻已消得无影无踪,「姑娘,无论发生何事,请务必谨记我们都还在你的身旁,」她如雪的玉手紧握住我的,眼里是不容忽视的决心,「有事就让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心底讶异於玹樊的一片忠心,我这人...值得拥有吗?
感动地和她相拥在一块儿,啊...,有人爱的感觉真好。
喉头忽然一哽,我感到双手渐渐无力滑落,在失去光明之前,我听到的是一声声焦急哭嚎─
「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