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兴化府,明月夜(1V1,H)--14.子襟妹妹

简商给许宁发信息,添油加醋道:“小美人快哭晕了,心疼不心疼?”

远在鲤城某阴暗宅子里的许大人火冒三丈,秒回道:“你这是非法拘禁!”

简商不以为意:“小心永远出不来。”

时光仿佛倒退了。那栋他重新粉刷过的白房子忽然变了样。

填平的池子溢满了水,小巧的碗莲抽拔出了身子,圆圆的叶片下是不知何时游回的锦鲤。夜色深沉,明月朗照,拔了一天杂草的许宁气愤地扔掉了篮子。他都快忘记了,自己曾经的院子是什么样。

放假前照例会分配小组,不同于其他科目的自由组合,院长的课程是随机编号,40个人按名次分为四个等级,每个小组从四个等级里各分一个人,总共四个人,非常公平。

这一门课算的是小组分数,小组分数又往往指望前面那两个人,许宁前十,子襟前二十,两人很幸运地分在了一起。但也很不幸,许宁根本不见人影。

小组里另外两人埋头玩手机,子襟则忙着拍PPT记作业要点,三个人一致通过了组长人选,在交上去的分组名单里填了许宁的大名。

迅速拉了群,把照片发了上去,顺带@许宁,告诉他幸运地荣任组长这一职位。

那一头的许宁满脸黑线,拿着手机却什么也发不出去,抗议的话语旁带着红色感叹号。

另一界面里,简商则耐心劝慰着:“这不叫与世隔绝,这叫世界听不到你的声音。”

国庆放假7天,时间漫长,子襟自然要回鲤城。想到自己和许宁在同一个城市,她心情好了一些,但之后的漫长时间里她所做的仅仅是克制住想要联系他的冲动。这家伙都不回她微信了,她没道理再自说自话。

倒是简大会长遵守了诺言,他给她打电话,邀请她参加一个party。

“我办的,地点在许宁家。”

对方兴致勃勃,电话那头嘈杂一片,只能听到震天响的音乐和女生嘻嘻哈哈的笑声。

子襟万分怀疑:“许宁知道这件事吗?”

“那是自然。”

简商笑得花枝乱颤,挂断电话后,子襟还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既然是party,小姑娘打开衣柜,试图找一件符合自己想象的亮闪闪的裙子,但没一会儿她就反应过来了,自己只是需要一个借口去找许宁,而不是被某奸商拖进坑里。

那时已经入夜,远处夜幕拉起,近处山林笼罩。

老城改造后,很多人搬去了高楼林立的新城区,这边拆迁的拆迁,重建的重建,如此几年过去,忽然又掀起了旧城保护的风潮,时间好像静止在那个时期,这里依旧是荷塘寺院,连路灯都间隔甚远。

这条街很空,隔着老远就能听见细微的乐曲声,门开着,车子停满了车道,闪烁的灯光洒了一地。

子襟站在门口犹豫了。这里和她之前来过时不一样,她不觉得许宁会喜欢这样,这完全是简商的风格。她看见穿着紧身短裙的姑娘,成熟性感,还有一个个公子哥,烫着精致的头发。

但没等她考虑清楚,眼尖的简商就一把揽过她,嬉笑着介绍道:“这位是赵子襟,我学妹。”

子襟规规矩矩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短裙,脚上是白球鞋。本来不起眼,可放在金光闪闪的人群里,一下子变得突兀起来。

“小学妹呀。”有人调戏着。

简大商人故作严肃道:“可别乱说,这是许宁喜欢的人。”

穿过拥挤的人群,子襟在长条桌的一角看见了许大人。

许大人并不像子襟想象的那样沉闷,他和几个男生开着玩笑,一杯杯灌着酒,讲的全是荤段子。

看到子襟时他着实愣住了,没一会儿却又笑了起来。简商塞了杯酒到小姑娘手里,许宁看着他们的动作,好笑道:“简疯子是怎么骗你过来的?”

子襟有些懊恼:“我以为他抢了你的房子。”

众人哈哈大笑,简商摇摇头,一脸受伤:“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又暧昧道:“赵小妹妹,许先生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单纯。”

之后的事情晦暗不清,子襟记得灯光很晃眼,周围吵吵嚷嚷,她困到不行,许宁问她要不要去上面睡。

二楼的灯是关着的,楼梯踩上去咯吱响,许宁扶着她,奇怪道:“你是不是不能喝酒?”

子襟觉得眼皮很重,但意识清醒,她费力地睁眼看他,许宁开了灯,说:“我有醒酒药。”

他把她放在床上,自己去开门,可是那个门变得像水面一般,手伸得过去,却碰不到。子襟看着,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许宁给某奸商打电话,奸商笑得十分应景:“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许宁压抑着愤怒:“这是我家。”

简商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鄙视之情:“请你好好修炼再说。”

许宁稳了稳情绪,换了种思路:“但是我想上厕所。”

那边沉默了,再次开口时却显得异常愉快:“那你可以找个瓶子。”

电话被挂断了,许宁叹了口气,视线往床上望去,小姑娘已经睡着了。

他都不知道简商搞这么一出是做什么,古时可以说是生米煮成熟饭,可这都什么年代了,根本就不适用。

他打开床头灯,又拉了把椅子在床沿坐下。

子襟想要一个见面的理由,他又何尝不是。

这天晚上很漫长,迷迷糊糊间,子襟感到有人在摸自己的头发,顺毛一样一下又一下,她想睁开眼睛,但这很困难。她在梦境与现实间挣扎沉浮着,好不容易爬起来时,四周已是空无一人。

那些酒杯与欢笑消失殆尽了,这房子静得有些可怕。

她记得自己在许宁家,小心翼翼顺着台阶下去,迎面吹来的却是带着冷意的风。

面前是个小广场,天色泛白,小镇被踩在脚下,低矮的民房间是田野和山林,远处有高楼,建在河川边上,挡住了眺望远山的视线。

她看见许宁背对自己,站在广场边缘。她走过去,往下望去,车道像蜿蜒的河,盘踞在山腰上。

“许宁?”她叫他。

这才注意到对方穿着古时的衣服,宽大的袖袍被风吹起,凌冽而孤寂。

他回过头,眼眶红通通的,那双眼睛蓄着泪水,脸颊鼓了起来,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半晌,他开口,声音很轻,支离破碎:“子襟妹妹。”

小姑娘愣住了,她从没听他这样叫过自己。

“你看。”许大人指了指山下。

片刻间,景色完全变了,火光笼罩着整座小城,她听见火焰燃烧木材那种噼里啪啦但又微弱的声响,可还是很静,静到听不见一点人声。

“发生什么了?”她问。

回头却见许大人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那双眼睛茫然极了,带着火光映照的金色。

“子襟妹妹……你还活着?”

这话像是某种箴言,恍然间刺破她懵懂的心。

视野忽然变得狭窄起来,子襟低头望去,她看见自己穿着新年的红衣服,脚下却淌着水,裙摆浸湿成了深红色。

她听到他在叫她,那带着温度的声音令她万分迷恋。低沉、轻柔,有时甚至小得听不见。他对她从来都是温声细语。

子襟睁大了眼睛,她把手放在心口,可却感受不到一点心跳。

终于,她往后退了一步,绣花鞋湿得印出水痕,长发垂了下来,遮挡住了视线。

“子襟?”许宁试图拉住她。

小姑娘抬起脑袋,摇了摇头:“不……”

她笑着,有些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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