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琰把车停在419号的后门附近时,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莫薇薇下车伸了大大的懒腰,冲着等在后门的陆麒挥了挥手。他们回来的时候,陆琰打了电话吩咐陆麒把后座的女生带走安置。陆麒见两人回来,搓了搓手赶忙跑来。“少爷。”陆琰一抬下巴冲着车子后座,一言不发的越过陆麒走进了419号里。陆麒原本期待跟陆琰寒暄两句的心情突然落空,不解的看向莫薇薇,莫薇薇耸了耸肩膀表示我可什么也不知道啊,陆琰从拍卖会出来后就一直阴着脸。莫薇薇帮着陆麒把那个女人搬到了他的车上,临走前,陆麒真诚的看着莫薇薇“少爷心里爱藏事儿,就拜托你了。”
莫薇薇从后门进到大厅里时,被眼前落灰的桌椅沙发吓了一跳。这里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陆琰这一个月都不在这里么?连酒柜也…莫薇薇看向差不多酒柜里所剩无几的酒瓶,忽然听到哐啷一声玻璃倒在地上的声音。她顺着声音找去,看见大厅的最里侧,一扇紧闭的房门。她想了想还是抬起手敲了敲门“陆琰,你在里面吗?”房间里的寂静回应了她,莫薇薇不甘心的又敲了敲门,得到的还是一样的沉默。她有些烦躁的站在门外自言自语“虽然我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么消沉,但是你不要什么都自己憋着藏着,也不要喝那么多酒。就算发脾气也比你现在好啊。”许久,两人之间只是被无限的沉默包围着。莫薇薇没有办法,只得一个人离开。
她看着脏兮兮的房子,叹了口气取了抹布笤帚开始打扫卫生,从小只看过别人打扫的莫薇薇第一次上手,笤帚把地上的灰尘扬的到处都是,呛得自己直咳嗽。扫地不行,那就擦桌子。抹布还带着滴滴答答的水在桌子上尽情的和泥巴,莫薇薇抹了把头上的汗,顺便给自己上了个烟熏妆。她颓然的跌坐在地上,全然不顾衣服也被弄脏。“好难啊….”她委屈的撇撇嘴,自己哪根筋不对劲了要给陆琰打扫卫生啊。但,要不是陆琰冒雨来找自己,现在自己应该还在家里发霉吧。她想起前晚的惊心动魄,就像小说里的情节一样。“小说里女主角都会飞檐走壁….也不用打扫卫生。”她赌气的把抹布丢尽水桶里,看着水桶里污水溅起一波波水花。最终还是走过去,拧干抹布,重新开始打扫。她擦擦停停,直到日头顶在头上才勉强把房子收拾干净。“莫薇薇,你是个天才”她看着重新恢复光彩的房子,叉着腰满意的说着。不止是客厅,连二楼的房间里也被收拾一新。莫薇薇再一次躺上这张软软的床时,思绪被拉回了一个月前自己第一次来这里发生的事情,想着想着,她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脑袋一歪深睡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莫薇薇只看到被夕阳燃的通红的天空。糟了,一看时间,已经七点了。自己忙了一天连饭都顾不上吃,莫薇薇愤愤的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陆琰那家伙还是没有动静,干脆去买点食材回来做饭吧。他要是再闭门不出,自己只能用武力破门而入了。她裹好了围巾,推开正门走了出去。“这是什么?”莫薇薇看着被扯开的两张封条,日期写着是…自己回家的那天。她一拍脑袋,肯定是莫繁之干的好事,气的将封条撕了个干净,统统扔进了垃圾桶。
莫薇薇走后不久,陆琰在一阵头痛中恢复了意识。眼神朦胧的看着地上的酒瓶东倒西歪。自己睡了多久?他只记得莫薇薇来敲门时自己还在一杯一杯喝着酒。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连夜的奔忙让他看起来非常疲惫。他脚下一个不稳,又跌在床上。他静静的坐在床边,掀起窗帘的一角,玻璃上只有自己眉头紧皱,有些憔悴的脸。他叹了口气,竟然就这么睡了一天。他打开房门,想去喝杯清水醒醒神。却被焕然一新的大厅惊呆在原地。他走到吧台边,桌子上一尘不染,脚下的地板也被擦得干干净净。陆琰环顾四周,彷佛看到了莫薇薇一边不爽的在心里骂自己,一边认真的擦掉污渍的样子。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轻声笑了出来,怎么不见她人?陆琰抬头看向二楼,思索一下还是踏上了楼梯。他很不想在太阳落山后走进这里。他害怕会看到自己的欲望。他当初就是因为无比厌恶这种感觉,才会来到城市里定居。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陆琰拍了拍脸,他先是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又敲了敲,还是没有。陆琰心想,这是在气我早上不理她所以用同样的方法报复自己吗?按下门把手的时候,陆琰还是有些犹豫。不过,莫薇薇一个大活人正在里面,是不会出现幻觉的。他轻轻推开了门,房间里只有一盏小夜灯亮着。莫薇薇躺在床上,裹着被子正睡的香甜。来到不是时候啊,陆琰抓了抓头发。正想着要不要叫醒她,莫薇薇被陆琰开门的声音吵醒,一见是他,唰的就丢了枕头过来。“别别别…别上手。”陆琰抓着枕头挡在面前,露出半张脸试图跟她谈判。“谁让你进来的!”“我….我看楼下变干净了。想过来,跟你道谢。”“只道谢?”莫薇薇披上外套下了床走到陆琰面前,表情严肃的看着他。“还有道歉…今天早上…是我不好。”“接受了”莫薇薇冲他扬起脑袋,满足又高傲的接受了她的道歉。转身从柜子里递给他一瓶水。“你现在憔悴的像个刚刚遭遇中年危机的男人。”陆琰被她的形容呛得一口水喷了出来,拍着胸口只咳嗽。“我….今天早上听到了你敲门了。但是那个时候,我的心情真的很糟糕。”陆琰边说边要找椅子坐下,却被莫薇薇打断。“你坐太远了我听不见。”她拍了拍自己的床边,示意陆琰过来。“不用了吧”陆琰撇撇嘴看着莫薇薇。“你在想什么啊?神经。”莫薇薇冲他翻了个白眼。
陆琰有些尴尬的走过去坐下,为自己刚刚的不矜持羞愧了半分钟。
“你昨天的反常,和拍卖会有关系吗?”两个人并排坐着,莫薇薇先开了口。
“嗯。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也是妖。”陆琰吸了口气还是把这话说了出来。
“猜到了”莫薇薇一点不惊讶的看着陆琰。“又是大蛇,又是触手,还有深山老林什么的。再迟钝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但…我只是个半妖。”陆琰叹了口气看向莫薇薇,这才是他想告诉莫薇薇的。自己只是个鹿妖父亲和人类母亲结合出生的半鹿妖。
“半妖?所以…你昨天才不能像佘绾琬那样正面跟触手打啊。”
莫薇薇的话正中陆琰的痛点。他幽怨的看了一眼她。“只占一半,昨天的我,连半妖的能力也没有。我…自己把属于妖的能力封起来了。我很讨厌自己是妖的身份。”陆琰低着头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心中的苦闷。“所以,我逃出了原本陆家的地盘,来到城市。除了我姐,陆麒陆麟也跟着我来到城市定居。我就像个普通人一样在这里生活,包括这家只在夜晚出现的店,只需要一点点幻术,人类是察觉不到的。”他有些得意的冲莫薇薇比划着。“偶尔也会有别的妖来这里闹事,但好歹,我还有个陆家少爷的名头。一般的小妖也能吓退。况且,陆麒陆麟还是很能打的….”陆琰很少这么痛快的说起自己的事情。他今天一半是借着酒劲,一半是觉得对着莫薇薇,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她不是妖而且和自己的过去并没有什么牵扯。他扭头看着莫薇薇,见她认真专注的盯着自己,反倒有些慌乱了。“怎么了?”
“所以,你是因为昨天没有保护到我,在自责吗?”莫薇薇一本正经的说出了大实话。
陆琰呼吸一滞,抿紧了嘴。莫薇薇可真是一如既往的爱抛直球。“嗯,是我带你跑出来的,却让你陷入危险。所以,我很矛盾,把属于妖的部分封住是不是对的。”
“如果是我的话,我倒是会要这份能力欸”莫薇薇站起身来,在空气中比划着,学着昨晚佘绾琬的动作。“但,你不是莫薇薇,你是陆琰。这种时候,不应该多想想自己愿不愿意吗。再说了,你要是因为没有保护到我而自责,拜托,不要给我这么大压力好吗。”莫薇薇弯腰在陆琰面前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重重拍了几下。陆琰被她落下的头发弄得脸上痒痒的,便伸手去拨开,抓住莫薇薇发丝的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心跳快了两拍。他连忙坐正了身体想赶走这份异样感。可心大如莫薇薇,丝毫没有注意到陆琰的不对劲。反而大气的对他说“难得你今天跟我说了这么多,我们以后就是交心的哥们儿了。你要是困了呢,就先睡一会儿。我去找点吃的回来。”不等陆琰起身辩解,就被莫薇薇牢牢按在床上。“睡吧睡吧,再不休息就要变成50岁了。”陆琰还在对莫薇薇刚说的哥们儿情谊反应不过来,就被莫薇薇裹好被子丢在床上。他闻着沐浴液香甜的味道惊讶莫薇薇今天是吃了什么药,在房门被啪的一声关上后,迷迷糊糊的失去了意识。
晚上十点多,419号的大门被人推开,莫薇薇大包小包喘着气把东西放在大厅里。本来是要去买菜的,结果她先是吃了点饭填饱了自己的肚子,又被新出的秋季新衣吸引。折腾到这个点才回来。她轻手轻脚的走到大厅里侧,那里的房间依旧紧闭着门,黑着灯。“陆琰,你是猪嘛?”莫薇薇咬牙切齿的撸起了袖子“一会儿我就把你揪出来,哼”说着背起包向自己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