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月这一觉睡了一个时辰,直到午时大太监在外面询问“陛下现在是否用午膳”,才把她给吵醒了。
潋月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对外面喊了声“进来吧。”外面大太监推开了门,并且打头在前,一队青衣太监一队粉衣宫女并排进来,数十人将手上端盘里的佳肴和珍果放在桌子上,便退了出去。大太监上来和潋月告了退,便拉上门退了出去。
潋月脑子还是有点懵,她恍惚间想了想,明明是半靠在贵妃榻上听故事的,现在却是躺在上面。她拿手指挑了挑腰腹处盖着的毯子,心说:这肯定是少卿做的了,少卿真是一个温柔的人啊。
微风从雕花窗柩外吹进来,吹的桌案上的两张纸微微向上飘起,又垂落下去,潋月下榻,走到桌案前,发现这两章宣纸一角被砚台压着,另一边正好对着风,所以才被吹了起来。
潋月挪开砚台,拿起第一张宣纸,她扫了两眼,看出这是温泽给她讲过的第一个故事,只是这个故事她并没有听完便睡着了。潋月唇角勾了勾,本来想节省时间直接看没听到的后半部分,但是不知怎么的,还是从头看了起来。
温泽的字和他本人的气质很像,漂亮的瘦金体,温润隽秀,却一点也没有女孩子家的温婉之气。
这个故事讲的是,在一个遥远的国家,一年一度的皇家狩猎开始了。
说是皇家狩猎,其实不只是皇子要参加,官员大臣家的孩子们也要参加,只不过最后猎到的猎物最多拔得头筹的肯定是皇家子弟,毕竟都不敢触犯到皇家人。
有一个侍郎家的小公子,也跟在这群年轻人里面,他平生善良温和,从不愿与人为敌,更不想看到生灵被残杀的场面。但是很无奈,他今年已经十八岁了,被点名参加,他不敢违抗皇命。而且不知怎么的,因为他善良的名声在外,总有几个大臣家的纨绔来挑衅他,故意将被猎杀的猎物丢到他脚下,想看到他生气的样子。
公子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而是转身就走。
纨绔们觉得很没有成就感,便将恨意发泄到猎物身上,继续去猎杀生灵,单纯的梅花鹿,可爱的兔子,漂亮的狐狸都难逃毒手。
可是,渐渐地,人们发现,围场的猎物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一只猎物都见不着了。人们慢慢的聚集起来,时间还未到便退回到露台那里,宫人像国主汇报,国主也觉得惊奇的很,他可是命人将全国大部分动物都抓到了这个围场里,就是为了今天举办这个活动,扬一下皇室的威风,可如今......
正当所有人都在苦恼时,侍卫长押着一个人走了过来,单膝跪地,对国主道:“陛下,我们抓到一个人,这人很可疑,我们到的时候,发现他在吹一首曲子,卑职怀疑,正是因为他,猎物才都不见了的。”
这个被押着的人,正是那侍郎家的小公子。公子抬头不卑不亢地对国主说:“陛下,世间生灵,何罪之有,要被如此残忍的猎杀?”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这小公子是活不成了。
果不其然,小公子被收押了,国主让狱刑司一定要想出最残忍的酷刑对付小公子,随后狱刑司决定对小公子凌刑,将身上的肉一片一片活活割下来,并且要在他清醒的时候割。
潋月看到这里,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显然很同情小公子的遭遇。
就在小公子要被行刑的当晚,人们发现,天上原本黄色的月亮,变成了红色。与此同时,那些架着小公子押赴刑场的人,都被一串红色的花瓣袭击,花瓣攻击力很强,直接向他们的胳膊都割伤了。但是这花瓣在托起小公子的时候,却是温柔无比,直接托着他离开了皇城。
花瓣托着小公子停在了一处山上,停稳之后,花瓣变成了一个美人。原来她是这山中修行的狐妖,刚刚闭关出来,便有很多狐狸来请求她去救小公子。
小公子现在被全国通缉,是没办法回去了,他也不想回去,和狐妖相处的每一天都是开心的,应该说见到她就很开心。狐妖闭关或者有事要处理,他就自己看书,还伪装好自己去山下买了很多东西,将狐妖原本住的冷冰冰硬邦邦的山洞,布置成了家的样子。
就这样,两人相处了五十年,小公子寿终正寝,临终前他问狐妖有没有对他有一点感情,狐妖点头,他满足的笑着闭上了眼。
这点感情,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已经不重要了。人类只能活几十年,他始终没办法永远陪着她。
他阖眼的那一刻,狐妖流下了一滴泪。
看到这里,便是结局了,潋月眨眨眼,不知道怎么的,眼角也滑下来一滴泪,她放下手中的宣纸,坐到桌前去用午膳。可是这么大一间御书房,这么大一个桌子,却只有她一个人坐在这里,一瞬间,那种寂寥感充斥在心里。这一刻,她无比羡慕那只狐妖,有那么一个人,无怨无悔无所计求的陪在她身边五十年,只要她回头,那个人一直在,不至于像她一样一个人面对着冰冷的御书房。
她吃了几口,命人撤了下去,去书架上拿了两本书抱着走了出去,大太监在后面追着问她想要去哪里,潋月只说“随便走走,不用安排坐撵,”她指了几个侍卫,“你们几个人跟着我就行了。”
说完,潋月便脚步不停的穿过回廊,大太监要接她手里的书,她摆手说不用。
就这样,一路走到了上书房,这个时间小孩子们都回自家府里吃午饭去了,下午的课业还没有开始,潋月知道,温泽中午一般是不会回去的。
果然在上书房的偏殿找到了他,他正埋头认真作画,潋月对大太监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是以,温泽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只是并没有在意是谁。
直到潋月走到他旁边,他才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从惊喜变成了慌乱,他急忙要拉过几个卷轴盖住画作,潋月急忙按住他的手,偏首去看画作。
这画的是美人春睡图,只不过,这美人是她自己,这个场景正是刚刚她在御书房的贵妃榻上睡觉时的场景。
这画已经画的差不多了,也就还差点修饰,潋月很担心他将画毁了,便抓着他的袖子,将他牵到另一边坐下。
“陛下......”温泽低下头,闷声道:“抱歉,我,我只是......”
潋月曲起食指轻轻敲了敲他的头,眯眼笑道:“没关系呀,我还从来不知道少卿不只课业教的好,故事讲得动听,字写得漂亮,原来画技也是如此一流~”
“陛下就别取笑我了,我在御书房外面写了故事,将它放在御书房里,便已经犯了大忌了,可我,竟然还如此......如此大胆的在这里画陛下的画像。我真是......”
他说着捂住了脸。
潋月静静地看着他,道:“你对我,可是有什么......”
温泽抬起脸,坚定道:“温泽绝对对陛下没有半分亵渎之意,只是,只是一时情不自禁,我......”
我心悦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