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草坡上,四周悄无声息,寒星如网,不闪不灭,沉沉悬於天顶,眼所极处,尽是浓稠如墨的黑,抬手,看不见五指,低首,视不见双足。
彷佛全身正逐渐被黑暗所吞噬,却丝毫不觉得恐惧。
叮铃,一道细微铃响,划破死寂,自天幕深处传来。
张开眼。
金黄日光洒落枕上,看着头顶深青床帐,起初有些迷惘,然後认出这是自己在将军府的卧房。
熟悉的淡雅香气盈入鼻间,在被中坐起,目光落至床侧凭几,睡前原本不存在的事物。
翠绿青碟中,细碎白花满盛。
腿边旁,被压住一角的被子上,背对着他,卧着一个人。
少女蜷着身,面朝向外,对他的醒来没有任何反应,看似已经睡着了。
黄昏夕照,纤细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单,呼息一顿,封沉许久的情绪骤然涌出。
走下地,坐至小凳上,她在榻角缩成一团,睡得并不安稳,紧抿的双唇、擦破的鼻尖、肿胀的眼皮,一副哭泣过的模样。
拉起她缩在胸前的小拳头,以掌心包住了,一根指、一根指慢慢剥开,再与自己的交握。
有时,知情之人总喜欢开他玩笑,身为军士,舍北境一干雌风凛凛的娘子不求,反而对一位弱兔般的南地少女上心,自律自节的表像下,原来有性好幼女之癖。
何以在乎,只因在她身上,他找到了自己所做不到的美好,进而心悦,渐深喜恋,到如今,舍不得,不能舍。
睡梦中,她收紧手,发出近似抽泣的呜噫,能感觉到她的脉搏飞快跳动起来,刹那,乌黑的双眸睁开,神情中满是仓惶。
伸出手,摸摸她沁出冷汗的额头,「莫怕,只是梦而已。」
她只是盯着他瞧,表情怔忡,似乎在怀疑他是真人,亦或是从梦中蹦出来的。
温和回看着她,「不认得我了?」
小嘴开合半晌,喉间溢出一声气音,语句未成,豆大泪珠已先滚落而出,当她发出哀哀的泣声,他手足无措。
她抓着他的手,将脸靠在上头,哭得小婴孩似的。
他坐到榻上,将伤心的小家伙搂至怀里,轻轻摇着晃着。
「没事的,没事的。」笨拙地哄着,取过她手中帕子,小心地将那不停涌出的泪水一一拭去。
良久,她终於停止了哭泣,靠在他臂中,仰头看向他,头发乱糟糟的,眼儿红通通的,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少女鼻音浓浓,声音里有着藏不住的忧伤,「随大哥?」
「是。」
她仍是固执地唤着,「随大哥。」
心底化为一片柔软,「我在。」
她伸出手,贴上他的脸颊,兔子般的红眼睛再次水光泛滥,缓缓低下头,额靠在她额上,「别哭,虽然你哭的样子,也好可爱。」
「想听你和我说说话,想看你对我笑一笑,」瞳里翦影,全是满满的她,露出微笑,「我回来了。」
银光终是滴落,长睫低垂,吻着她的眼角,「我好高兴,你在这里。」
微咸的泪,少女肌肤上透出的温暖,思念猛然流泄,抑不住,藏不了,滑过细致的脸颊,乾燥的唇,覆至那嫣红小嘴上。
从未触过的地方,如此绵软,如此娇小。
看着他的眼,她瑟瑟颤抖着,两手揪在胸前,抓住他的衣袖,慢慢合上眼,没有半点闪躲,没有一点推拒。
如此甜美。
如此的,让人心动。
鼻间吐息,在不知觉间,变得极轻、极细,自原本的不敢妄动,到开始尝试着,以舌尖搔过那花瓣似的柔软,感觉到她颤抖得更厉害,只觉得好愉快,好兴奋。
叼在嘴里、吮在唇间,薄薄小小的两片娇嫩细肉,愈发难以使人满足,舌头滑至少女两瓣内侧最细嫩之处,眨眼,毫无阻碍地,钻入一个温热潮湿之地。
初访小嘴里头,好奇地四处勾勾挠挠,无一处不湿润,无一处不诱人,可惜腔里的小舌头似乎受到了惊吓,频频害羞地左右闪躲,就是不肯理踩他。
好不容意才攫住了,压在舌下徐缓疼爱舔舐着,她却发出难受的低呜,好似要喘不过气。
松开嘴,头往上稍微抬起,看着她羞红的脸,点点少女鼻尖,叹笑,「小傻瓜,要用这里吸气啊。」
她捂住嘴,瞅着他,掌心中发出一声充满娇气的嘤咛,「怎麽、怎麽可以伸进来。」
一股热潮自腹间窜起,盯着她,懒懒诱惑着小兔子,「还是换你伸过来也成?」
她立刻羞急道,「才不要。」
刮刮她的脸,快速往颊上印下一吻,「千万别跟我客气,来,吾任卿采撷,尽管揉躏,决不反抗。」
她咿地扑向他,将他往後压倒在榻上,粗暴的举动,他笑个不停,「欸,怎麽这麽心急,好开心。」
她怒拍着他,「还笑、还笑。」
嬉闹间,少女整个人跨坐至他腰上,两手撑在他胸膛,姿态亲昵不已。
两人视线交缠,一室笑声渐止。
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抚上他的眼角,他知道,她一向喜欢看他笑,有时候,甚至会看到呆住。
握着她的指尖,低喃,「没能带你去看今年的杏花,我很抱歉。」
她摇摇头,一滴眼泪落下。
看着她,秀气的眉眼,属於南人的相貌,与北境人如此不同,总是娇娇怯怯的,胆小又怕生,可是对在乎的人,却是一心一意的好。
总将人放在心上,以对方的感受为优先,真心相信着他人。
能遇见她,能喜恋上她,能看见她眼中对他的依赖、对他的思念,知道自己对於她,是特殊的唯一,是多麽让人喜悦、以及惶恐。
短暂的太平,让他以为终於能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招惹了她,却让她陷入可能失去他的恐惧。
大半年过去,当他醒来,发现她依然等着他。
如何甘心放弃。
举起她的手,轻轻放至唇上。
若神能听见,是否能允许他的祈求,从今以後,能护着她、伴着她,相偕白老,不再害怕他永远无法回来。
「明年、後年,此後每一年,你还愿意,让我陪你去看杏花吗?」
# # #
水天一色,湖碧万顷,千里之外的北境仍是银白一片,此地苍山已郁,枝桠间偶见的冰雪,在暖暖春日的照射下,很快消融化去。
马蹄踢躂,直至茶肆前停下,青衫男子下马後,抱下鞍上女子,看马的少年上前接应时,或许是不常见到异族人,忍不住频频看了他几眼。
将缰绳递至少年手中,以当地方言道,「再麻烦小兄弟了。」
少年肩膀瞬间一抖,转头往茶肆里大叫,「娘、娘!有客人!」
门帘掀开走出一位妇人,先往少年脑门一敲,「别在客人面前大呼小叫的。」
而後朝他露出歉笑,才要招呼,妇人又欸呀一声,「郎君好生面善呀,您好几年前曾经来过对吗?」
有些讶异对方的记性,颔首,便又听妇人说道,「果然没认错啊,郎君这些年都没什麽变呢,还是一样英气威武,今天您女儿没一道来吗?」
眼角一抽,拉出身後闷闷窃笑的小女子,镇定朝妇人道,「小女已经嫁人了,此次我是陪拙荆出来走走。」
妇人又是一声惊叹,「夫人还好年轻呀,完全看不出孩子已经那样大啦,不过小姑娘果然是肖母呢,您一家人感情真好,真让人羡慕。」
将马暂托店家照顾,两人走往水仙庙。
踏上庙前石阶,见她掩着唇犹自暗乐着,「吾女亲亲,不喊声爹来听听?」
她瞅了他一眼,「谁是你女儿呀。」
「我以为这里的人彼此都认识。」细思不禁无奈,「不才当年也才十九。」
她目光闪了闪,「娘说过呀,你的样子,是从以前就先老起来放的。」
没料到会是这种安慰,失笑出声,「你们怎麽会聊到这上头来了?」
前年,娘亲来到北境探望,原本是担忧他的伤势,在遇见小丫头後,却更加怜惜起这对自幼无怙失恃的姊妹,不仅澜儿,连文雨和娘的关系,都处得极好。
两人大婚後,小妇人的一颗心更是完全向到媳妇那边去了,偶尔相聚的日子,姑媳二人总是整天腻在一块,情比母女。
她道,「娘教我如果想知道你小时候的模样,只要把你想像的矮点、瘦点,差不多也就是那样了。」
挑眉,「想知道我小时候的样子?」
她点点头,「因为你看过我以前的模样,我却没见过你的。」
倒退往下踏了两个台阶,直到两人目光齐平,笑道,「如何,矮点了,这不就见到了?」
她环起胸,认真道,「没变瘦。」
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形,「可是我家夫人好像说过,人养壮点骑起来才舒服。」
她呀地发出小小急吼,伸手捂住他的嘴,「人家才没说、没说!」
俯身,凑至小妻子耳旁,「不记得无妨,等到晚上,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她捂住耳,脸颊布满霞红,「才不理你呢。」
扬起嘴角,勾起她的手,挽在臂间,「你舍不得不理我。」
# # #
是夜,怀中人儿沉沉睡着。
抱着她,踏上摇摇晃晃的小船。
坞头上,船家嫂子将小灯递来,轻声道,「夫人真是好福气,有这麽宠她的郎君。」
说着,埋怨地瞄了一眼在旁解揽绳的壮汉,「那像我们家这厮,一点都不懂得什麽叫风情。」
壮汉欸一声,「婆娘家家,说那个做啥,喜欢花明天给你拔堆来不就得了,郎君可先坐好啦,咱要推船了。」
将小灯安置在入口,低首躜入船篷中,晕黄灯火柔和照亮舱内,红锦被,双人枕,船首迎向湖面,篷外点点银星闪烁。
星空下,一大一小乌舟悠悠滑向湖心,船身轻荡,桨橹咿呀,侧卧在狭窄的舱板上,撑着脸,静静看着她熟睡的脸庞。
彷佛就这样过了一辈子。
「郎君。」船家在外头低声唤道,步出篷外,放目四望,时辰仍早,平静的水域一片漆黑,满空繁星如幕。
「您若觉得合适,咱就将船落锚这啦。」
「可以。」
重新提醒他一些该注意的地方後,船家夫妇便摇着小舟离开了。
划水声逐渐远去,四周陷入宁静,一道强烈湖风刮来,卷起篷门垂帘,几许粉雪扬入风中,瞬间隐入黑夜。
回至船篷中系好帘绳,才躺至被上,转过身,便望入一双晶亮的眸中。
女子嘴角勾着柔柔的笑,埋首至他胸膛,「不是要看日出嘛,怎麽布置成这样呀。」
抽出她发中簪束,搁至一旁,「喜欢吗?」
芳菲春杏,雅雅婷婷,盛放於床头立瓶中,粉瓣如云,洒满在绦红锦被上,仰躺於重花叠瓣间,女子笑颜嫣然,丰盈青丝铺摊散开,是少女只肯给夫君看到的解发模样。
她仰颈往他颊旁重重亲了一口,坦率地表示心中惊喜,「喜欢。」
两臂撑於她身旁两侧,他俯下脸,低喃,「那我是不是能同夫人索讨一些奖赏呢?」
# # #
凌晨,天色微蒙,周山飞岚笼翠,湖上水气弥渺,坐於船首,泥炉红火温烧,壶中咕噜滚着沸水,饮着茶,静观眼前湖光山色。
晨风微凉,赤坦的背上忽地扑来香软的温暖,自以为蹑手蹑脚的小人儿环着他的肩,刚睡醒的嗓音哝哝喃喃,「外头好冷喔。」
「过来。」拉下她的手,将她连被搂至身前,两掌伸进被中,潜入襟内,握住暖呼呼的膨膨小乳,还在长身子的小女子在欢好後,未软下的稚嫩奶尖格外怕疼怕磨,总穿不住抱腹。
她喉间滚出舒服的呜喵声,往後紧贴着他,纯然喜欢他的触碰。
下巴枕至她细瘦的肩上,伸舌轻舔白颈上的紫红印子,「昨晚弄疼你了吗?哭得好厉害。」
成亲前,友人已经叮嘱过,澜儿的身子发育的晚,要他行房切不可频繁太过,对年轻的姑娘不好,两人平日闺中私事,多是亲吻爱抚,数日才入得一次,昨晚他虽尝到未曾有过的绝顶尽兴,如今想来恐怕是做太过了。
她耳壳发红,缩在他怀里不肯回答。
两脚顶开她双腿,「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了。」
她呀呀低叫出声,连忙缩起膝,「不可以看。」
扯开锦被垫在船板上,将她压倒,「乖,听话。」
她踢着腿,嘤嘤徒劳挣扎,他解开带,剥下被身子熨的温暖的里裤,拉高女子裙摆,就着微弱熹光,仔细检视起花心幽径。
久久,当可怜兮兮地的小泉口被吸到有些乾竭了,勾在肩上的细腿犹自一颤一颤轻搐着,他抹去嘴角黏丝,抬起脸。
被上的人儿青丝凌乱,敞开的衣裳春光半泄,她眼眸半闭,小拳头揪在胸前,朱红小嘴一开一合,怯怯地喘着气,宛如被捕捉上岸的鱼姬。
手指摩挲那染上艳色的脸颊,以遍尝过甜美气味的嘴覆至她唇上,「好可爱。」
她唔唔摇摇头,想转移他的专注,「日出。」
「不急。」勾回她下巴,缠住小巧的舌尖嬉闹着,见她眼中流露出想逃又想亲近的矛盾,轻笑出声,「别怕,不放进去。」
平日没少听这句,她没被他唬住,「不要,那样也好累的,人家好久没看这里的日出了。」
低头咬了她鼻尖一口,「明明是不爱自己动的小懒虫,还喊累啊。」
她轻哼一声,翻身滚出他怀抱,跪趴在被上,伸长手捞拾被抛落在船底的亵裤。
粉色裙摆堆高在女子腰间,浑圆的小屁股翘在半空中,瞥了一眼下身的蠢蠢欲动,决定还是移开目光,别磨练自己的定性才是。
趁她打理时,他收拾起前板上的凌乱,她却突然慌慌爬来,抖开被子,再躜入篷中。
「怎麽了?」
她伸手往他腰上翻找,一副快哭泣的模样,「不见了,玉不见了。」
望向她颈间,才发现总是挂在女子颈间的红绳不见踪影。
她曾提过,那是小时候姊姊送给她的,自幼总是贴身戴着,十分珍惜。
「别慌,我记得昨晚还有看到。」然而两人翻遍全船,连条绳线都没找到,她怔怔盯着湖面,终於掉下眼泪,「应该是掉到水里了。」
情动的夜,手扣细腰,伏在女子身上,将她撞得直往前爬去,频哭喊着不要了,直到被困在舷旁,再无处可逃,只能跪直了身,临着湖面,小乳轻晃如波。
见她神情难过,自己还是始作俑者,说不出口玉丢了并不是大事,他抹去她眼角泪水,「我下去找找。」
她睁大眼,用力抓住他,「不用了。」
揉揉她发顶,「船家说这带的水域很平静,没什麽潜流,我去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
她仍是摇着头,「不要,不要。」
动作甚至是有些激烈了,他讶异地将她带至怀中,轻声哄着,「好,不要,莫哭。」
突然想起许久之前,友人曾讲述小甥女最喜欢的一则故事,他回忆着友人的语调,「从前从前,有个小姑娘,在湖上掉了家传的手镯子。」
「是家传的手镯子啊,丢了该怎麽办才好呢,她只能哭呀哭、哭呀哭的,从白日哭至晚上,晚上哭至白天,却没人哄哄她,告诉她,手镯子没了没关系,小姑娘开开心心的,才是最重要的。」
她自他怀中仰起脸,闷闷道,「你省略好多喔。」
摸着她脑後,温声道,「那时沐兄也只说到这里了,和我说说接下来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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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小姑娘哭泣不止,湖面上突然发出白光,一位好美好美的神仙娘娘站在船前,祂问小姑娘,「你为什麽哭呢,这样予就听不见山使送来的讯息了。」
小姑娘请求神仙娘娘帮她找回镯子。
神仙娘娘问小姑娘,「镯子是什麽样子的呢?」
小姑娘同神仙娘娘仔仔细细描述了一番。
可是当神仙娘娘将多到数不清的镯子放至船板上时,有些甚至十分贵重,然而数量虽繁,小姑娘并没看到属於她的那一个。
小姑娘很伤心,再三重复着镯子的外观。
神仙娘娘才想起一件往事,摊开手心,露出莹白古朴的镯子,小姑娘连忙点头。
「予还以为,这是要归还予的呢。」
小姑娘不明白神仙娘娘的意思,神仙娘娘告诉她,在很久以前,久到在小姑娘的娘亲的娘亲都还没出生时,这一带没什麽人烟,有一日,一位怀胎六月的妇人突然来到湖边,浑身是伤,躲在芦草丛中里,求神能保佑她逃过一劫。
原来这位妇人是城里富户的主母,夏天来到附近的别庄避暑,却被坏人抓走了,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逃了出来,急忙中躲到湖边。
可是坏人并没放弃,一路追寻搜索,前面是湖,後面又有人来,不会游水的妇人只能拼命祈求。
湖神让水鸟引开了坏人,可是妇人因为受到了太大的惊吓,在湖边提早产下了女儿,只是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声音。
听到这里,他咳了一声,「沐兄和孩子说这个?」
她拨着他的手指,「听我说嘛。」
看妇人哭得很伤心,湖神不忍心,给了妇人一个手镯子,让她放在小女婴怀中。
小女婴逐渐有了气息,当她发出第一声哇哇的啼哭时,湖神也觉得挺开心的。「这枚镯子不是凡人能拥有的,等到这孩子也有了孩子以後,你再带来还给予吧。」
只是很多年後,愈来愈多人迁来湖边居住,湖神始终没再见到妇人。
小姑娘听了神仙娘娘的话,只晓得自己这只镯子是娘亲的娘亲的娘亲要留给每代长女的传家物,原来竟然是神仙给的。
可是她仍然想向神仙娘娘要回镯子,「我已经没有阿爹了,只有阿娘,她就住在这个镯子里,神仙娘娘能把它送给我吗。」
小姑娘说,自从阿娘过世後,每天晚上,镯子里都会有一个声音和她说话,虽然只有短短一句,或是叫她要记得吃饭,或是告诉她庭里凉着的衣服还没收进来。
那是阿娘的声音。
神仙娘娘和小姑娘说,就算把镯子给她,她也不能够再听到那些声音了。
「予已将沉睡此镯的魂,送返冥间轮回。」
小姑娘听了,放声大哭。
神仙娘娘又和小姑娘说,「你与你娘,虽已缘灭,但你仍有许多未开始的缘起,待你一一去经历。」
「你娘唯一的心愿,便是希望你开开心心的,待百年之後,冥河桥畔,能笑着和她说,这一辈子,实不枉此生。」
从那一天後,小姑娘不再像从前一样,天天守着镯子,期待那短短的一句话,她踏出家门,认识了许多人,结交了许多朋友。
嫁了一位郎中,夫妻和睦、子孙满堂,晚年发愿,在湖旁建了小小的水仙庙,经过多年增修,逐渐有了今日的规模。
湖泊一开始并没有名称,大家只习惯喊此地为山中湖。後来,老夫人儿时的经历传开後,不知是谁叹言,「不盼儿长守,希子归无悔。」而有希湖一名。
# # #
不知觉间,一束金色晨光穿破云幕,在天地间洒下灿烂光辉,她倚偎在他怀中,喃喃细语未停。这些年,她的国语愈加流俐,不再像从前那样少言,隐隐有成为小话唠的趋势。
「以前喜欢这个故事,是也好想要有一样的手镯,这样或许我就能听见娘的声音。现在,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故事。」
即使小女孩关注的地方有些好笑,却也有些怜惜,指尖缓缓梳理着她的长发,「为什麽?」
「就算不能认识其他的人、就算没有机会结交到那麽多的朋友,我宁可最重要的人,能陪在我身边,就算一天只能听到他说一句话,都好。」
日光逐渐转强,怀中的人儿累了一晚,说完故事没多久,又打起了瞌睡。
将她抱进篷中,她蒙蒙睁开眼,勾勾他手指,「有人来之前,要喊我起来喔。」
「好。」
水其实并不深,顶多十尺左右,下潜至湖底部,视野依然清晰,头顶粼粼波光摇动,水色澄净幽蓝,池底泥沙遍布,游鱼虾蟹见有人来,慌忙四处窜逃,一片生机蓬勃。
上下来回三次,便在一块大石旁,看见卡在缝隙中的翠绿玉石。
幸好没有什麽磨损,只是才浮出水面,刚攀上船尾,便立刻被人狠狠抱住。
她无声地猛掉眼泪,背对着他不说话。
将玉石挂回她颈上,绕至她身前,「生气了?」
握起她两手,搁在自己膝上,「你要更相信我一些,我会照顾自己,你无需这样担心害怕。」
「可是,可是…」她抽抽噎噎的。
「别担心,好吗。」轻轻吻住她,哑声道,「我希望我的小夫人,能一直开开心心的,至多是烦恼,怎样才能把夫君养胖点。」
她抽出手,回搂住他的颈,声音中有着浓浓的哀求,「答应我,你要一直好好的。」
* * *
颊上一道水珠滴落。
睁开眼。
天地之间,满是铺天盖地的白,站起身,肩上积雪扑簌跌落,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骨节修长完整,没有因长年握弓而肿大变形,摊开的掌心中,似还能感受到那柔软的余温。
仰头看着纷纷细雪正自天幕洒下,静谧无声,背起手,往山坡下走去。
洞口之外,青年将怀抱里已睡着的人儿交到他手中。
看着在这一世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弟弟,尽管寡言,不曾对他冰言冷语,何论充满敌意的视线,即使被他强硬夺去最珍视的宝物,亦只是忍耐接受,愿和他同有共妻。
直到他颔首前一刻,都能明显看见疾紧绷的下颚和微微发颤的指尖。
「照顾好自己,我和岚儿,都会等你,早些回来。」
不然,他害怕自己,终会压抑不了,想把一人独占的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