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壁陡峭,嵬巍的石群间隙恰好成了弯钩完美的目标点。
玛格希薇把整个人的重量都放在了手中两条结实的麻绳上,矫健的娇小身影在快速下落中安然寻找着每一刻落脚的地带。
这是通向黑森林唯一的路。这也意味着,普通的村民一旦掉到断崖下方就绝无生还的机会。
海拔逐渐压低,雾障渐起。她身体朝向山崖,身后全是极高的树木,从低处看,暗绿色的顶尖欲穿透云层。一切色彩都是十分暗沉的,把唯一通向深处的方向笼罩上一层危险而神秘的气息。
双手上挑,双膝微曲,弯钩从石缝中脱出,玛格希薇也完美地落在了柔软的草地里。
巨型的植物像是有意让出一条通路,朦胧的空洞通向只有不见底的黑暗和绝望。
在黑森林里没有辨识方向的任何办法。少女从腿侧的绑带中取出一个玻璃瓶,在原地燃起一团篝火,那火种有魔法师加入“无法被风吹灭”特质的神奇力量。
“要时刻记得火焰的方向,在心里。”导师沧桑的叮咛仿佛近在耳边,“只要不被吞噬掉残存的理智,你就能平安归来。”
惊鸟扑打着翅膀自树枝上飞起,玛格希薇拔出腰间的短剑,斩断碍事的茎草和荆棘,艰难前行。
头顶原本是白昼。在进入森林的一刻,炙热的朝阳被密不透光的厚重树叶层层抵挡,只余下地上的光辉能证明太阳的存在。
每向前一步,身上的温度就骤然下降,直至她完全看不到光亮的那一刻,浑身早已经冻的发抖。
突如其来的,天空中下起了雨。
“森林的内围四季落雨,走到这里要格外小心。”
“混种龙在空地筑巢,如果四周突然没有了植物,那你一定是误入了哪头龙的领地——做好战斗的准备。”
“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要接近龙的巢穴。”
“不要对龙说谎,它们听得懂,这会激怒它们。
“不要接近发情的龙。它们最为残忍暴虐,你没有胜算。”
她都记得。玛格希薇时刻提醒着自己。
每个人走在黑森林里的路都只有一条,却总会通向不同的地方。
如果感知到危险,就要停下来——
或者,立刻转身逃跑。
龙啸于深处响起,震耳欲聋。两侧的树叶窸窸窣窣,让人完全迷失方向感。
大地震动的愈发强烈,让少女近乎稳不住身姿。心中警鸣大作,玛格希薇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似乎...迟了。
在地面狂躁的起伏中,一双幽绿色的眼睛自黑暗中渐渐现出。那明灯一般的双眼离地面很高,大约是她整个人身长的两倍。
女孩的两只手分别持着长钩和短剑,重心略低,眼神瞄准着它的头颅。
没有角——是头母龙。它出现在玛格希薇的右侧,却似乎对自己毫无兴趣,直径从她的眼前跑过。
可她已经出手了。
钩子卡在了它头顶的鳞片上,痛得它尖叫一声,将燃烧着愤怒的双瞳对准了小小的少女。
它的足下改变了轨迹。这头混血龙双腿站立,没有前爪,它的胳膊和自己的翼融在了一起。
母龙扑起长翼,一阵风刃袭来,让她不禁闭上了眼睛。而下一秒,她的眼前只有一个巨大的黑影。
散发着腥臭味的血盆大口已经在空中对准了她的头。
焦急时刻,幽暗的森林深处像是燃起了蓝色的火,炫目而美丽。
咔嚓。
玛格希薇只看到了刺目的白光在霎时亮起,母龙的影子在被照成浅灰色的地面上被撕裂成了两截。
耳畔响起了重物着地的巨大响声,它被斩成两截的尸首冒着滚烫的黑烟,掉在了自己的身体两侧,甚至没有发出任何悲鸣。
玛格希薇清楚地知道这不是她做的。
她没有魔法的感知力,甚至连一个小小的观赏性烟花都变不出来。
她被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