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意如清醒时躺在摇椅上,衣裳照旧完整不乱,当她视线移向饕餮时,那双渗人的黑瞳,同样冷冷的逼视着她。
或者梦中的男子真有其人,或者眼瞳是她无意识所画。
昨夜一番云雨,是梦是真,她浑然分不清了……
暮色降临之时,玉无瑕命令蒙面仆人,将桓意如带来后花园。
她踏上曲折的羊肠小径,一眼望去繁花似锦,不知繁衍它的芳香泥土下,包裹着多少尸骨。
一个女奴匍匐在绿茵上,浑身包裹得密密实实,光手拔着缭乱的杂草。她呆滞无神的双目,沾满泥灰的侧面轮廓,竟使桓如意有丝熟悉感。
花圃锦簇间有座小筑,掀开一席青色竹帘,见木桌摆着小菜和酒壶。玉无瑕笔直地坐在一旁,如水墨画中芝兰玉树。
今夜的他一袭竹叶边雪袍,偏长的衣袂绣着暗银花纹,一举一动仿佛流星坠地。如此风神卓越的身姿,委实令人好奇藏在纱笠下的面容。
玉无瑕轻拍身侧的桌位,示意她坐下来。
桓如意对难以捉摸的他,不愿与之深交的,只能无奈地任其摆布。
见玉无瑕给她斟酒,桓意如赶紧阻止:“玉公子,我不会喝酒。”
并不是她不会喝酒,而是骨子里的厌恶。
她的师父每逢十五,必喝得酩酊大醉。那时她还年幼,只能远远坐在一旁,看师父发起酒疯,对满月长歌当哭。
玉无瑕在她的手心写道:“这是桃花酒,喝一点不醉人。”
桓意如勉强尝了口,酒味果然十分淡,掺着桃花的清甜,芳香馥郁极好入口,不禁多喝了几口。
酒精壮胆,她便把话说开了:“玉公子,如果抓我来只是为了做偶,我要做的已经做好了,是时候放我离开了。”
玉无瑕有片刻停顿,紧紧拽住她的手,指尖划得她手疼,只简单的写道:“留下。”
桓意如妄图说服他:“玉公子手下能人居多,我一介女流除了做偶,根本无用武之地。”
玉无瑕愈发贴近她,玉指写出暧昧的字语:“只需要你……”
桓意如心脏猛地一缩,说不清是心悸还是恐惧。
“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喝完这杯再走。”
玉无瑕给她斟了一杯酒,手指有意无意化入酒水。
既然只需喝一杯,她也不犹豫了,站起身仰头一口豪饮。
“玉公子,告辞了。”桓意如大步踏出小筑,这次玉无瑕没再阻止她。
可她没走几步脚根软了下来,像个风中凌乱的纸鸢,摇摇欲坠之际,被温柔地拖了起来。
“我怎么了?”桓意如摸着滚烫的额头,嘴里喃喃的嘀咕。
“你醉了。”他在她耳畔低语,两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缠缠绵绵密不可分。
她迷糊地甚至连他出声都察觉不到,像个小猫似的腻在臂弯里:“胡说……我……我没有醉……”
她微眯着看他飘扬的面纱,一个抬手扯了过去,他头一偏躲过她的偷袭。
她小时候常坐在师父怀里,被他熏得一身酒气,便气呼呼地挠师父的腋窝。痒得师父左挡右挡,又舍不得打她,猛弹她小巧的鼻头:“你这死丫头!”
如今她醉得糊里糊涂,也挠挠他的腋窝,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困惑地蹙眉道:“师父,你怎么不痒啊?”
“我不是你的师父。”他话语冷意翻飞,手捂在她的眼皮,将纱笠抛在半空,良久松开手指,“瞧瞧我是谁?”
她眨眨蒙上水雾的眸子,勉强看清那人面容。
咦,师父怎么变成梦中的男人。
“不准再提别的男人……”而他正散发着鬼魅的气息,倾下身咬着她珍珠似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