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刚进门还没走两步,小乔就冲她招手,让陈桉替她两分钟,她去外头接男友的电话。女孩子一脸甜蜜羞涩地立在落地的大玻璃窗前打电话,陈桉一边洗牌一边祈祷小乔快些回来,她感觉刚刚出车门的一刹拧了腰,这会儿正在她身体里叫嚣着罢工。
赌场的喧闹声吵得陈桉头疼欲裂,脊椎的骨节仿佛错了位,又偏生得不到片刻的修养,被陈桉强行拉出来撑了半日的筋肉,还是撑不住了。陈桉感觉一阵寒意从后背窜上来,激出一身冷汗,只得双手抵着牌桌一动不动。
这里的人流量很大,行走坐立时彼此之间难免有些身体接触,在身旁走过的人第三次摸她的屁股之后,陈桉猛地转身,冷冷的瞧了瞧占便宜的那位,透露出的冰冷眼神夹杂着痛意把人射了个对穿。
到底还是阿七先看出端倪,他悄悄挤过来,偎在陈桉身后把她扶出大厅,又取了休息室柜子里头的龙骨膏,叫陈桉趴好,他给按按。
阿七家里原先是做正骨生意的,他老爹的正骨手艺闻名一时,开了正骨馆生意之后家里渐渐宽裕了起来,老妈又染上了赌博,欠下的债除要了他老爹的一条命,还有阿七的卖身契。
从此正骨堂就倒了,阿七十六岁就在赌场讨生活,入行的第二年,就遇到了陈桉。他让陈桉躺在休息室的长椅上,卷起衬衫,要替她摸一摸脊椎。
她这个时候了还不老实,嘴上调侃着阿七不要占她便宜,被少年一句“医者眼中无男女”堵了回来。骨还没正,阿七先看到了陈桉后腰的纹身,一整只蝎子匍匐在她劲瘦白皙的腰上,须爪精致,尾巴上的毒钩扭了扭,掩在内裤下面。一只蝎子把未经世面的少年仔看的面红耳赤,把他不经意抬头等着摸骨的Andy姐吓了一跳。
陈桉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后面还有某些人硬是要纹的蝎子,有点不好意思吓到别人,别着手想把衣服拉下去,被阿七连忙制止了,“An Andy姐,我还没替你摸骨呢,那个我懂的,去年流行低腰裤的时候小乔还在肚子上纹了个蝴蝶呢。”
陈桉不知道被哪句话戳中笑穴,噗的笑出声,在长凳上抖得活像只脱水的鱼,抖到腰的时候哎了一声,不动了。
阿七搓热了手心,顺着陈桉的颈椎往下按捏,捏到腰椎的时候感觉不对,又用掌根自上而下直推,阿七的手法十分奇特,手下推开皮肉,陈桉后背隐隐透露出骨节纹理。脊椎骨一溜儿排的整整齐齐,只有腰椎那几节有些别扭,阿七犹犹豫豫开了口,“Andy姐,你腰上是不是有什么旧疾,现在腰椎都有些错了。”
陈桉心下了然,喊阿七替他正骨,阿七胆小,生怕自己手艺不到家,连连摆手不肯做,只替他取了些龙骨膏,热热的擦在后腰,陈桉才好受了些。
一下午都是阿七在替他的班,陈桉歇的差不多了,正准备请阿七吃顿宵夜,一摸口袋,钱包不见了。
陈桉虽说不在状态,但也绝不至于被小贼摸了钱包还不知道,她仔细一回想,就知道是替小乔站那一会儿,被占她便宜的人摸了肉体还骗了钱财。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月还没过半,工资就没了,陈桉倚在墙上抬手遮住眼,想想下半个月的伙食有点头疼。刚想伸手往兜里掏火机点根烟,火机没掏到,摸出一张纸条,纸条上白纸黑字写了个地址,八成又是老头子的人干的,连断他口粮这招都使出来了,陈桉头更疼了。
却也没办法,她只能找时间去一趟。
跟经理请假的时候经理又开始不高兴,一边嘟囔着扑街仔一边磨磨蹭蹭不肯批假。陈桉实在是被今天的事情搞得有点烦躁,把马甲脱了甩在经理的靠背椅上,撂下一句“这工作我不做了,烦劳请再招人吧。”也不看经理脸色,转身走了。
经理这才起身,一边抖着一身肥肉追人,一边嚷道“夭寿啦,你叫我点样跟先生交代哦!”
他口里的先生是这几家赌场的董事,是个英国人,早先和奎沃有点生意场上的交情,因此陈桉流落到澳门之后就把她安排在自家赌场了,一开始经理听说陈桉是上头的人,还对她有许多客气,但那位传说中的“上头的人”从来没来过,陈桉又一副落魄穷鬼的样子,经理就渐渐不怎么把她和她所谓的大金主放在心上了。
只是此刻人要走了,他才有片刻慌乱,旋即又思索道:是这个扑街仔自己走的,和自己没半分关联,就算怪罪下来,也得罪不到自己,也就任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