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安爬在床上捡落发。
一根,两根,三根……
头发又不是绳子绑在头上,一摸一碰,哪有不掉的理。
二爷到底是什么坏性子,头发长在脑袋上时又不见他嫌弃,换个地儿就见不得人家了。
睁大眼睛察看被褥,里里外外翻了两遍,掀回绣面时又在边角发现一条黑黑的线。
怎么还有呀!
予安要哭了。
胳膊泄掉气力,无精打采地趴在床上,面颊埋在被褥里。
丝绸好软好滑啊,还冰冰凉凉的。
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一个小丫头也能盖上丝绸被,像做梦一样。
予安傻傻地笑了几声,忽然间又笑不出来了。
……床上的落发还没捡干净。
不将落发捡干净,二爷就会生气。二爷一生气,说不准她又要回去睡木板床。
予安回想起夏热冬冷的木板床,一下子有了劲儿。
正在此时,有人敲门。
“予安在么,前面老太太找呢。”
传话的是荀观澜院中的丫鬟典儿,平日专浆洗衣物的。
予安忙从床上下来:“就来了,劳烦姐姐告知。”
小跑到前面来,早有婆子在门外等着,催她进去。
予安往上首看了一眼,跪下来磕头:“给老太太、二太太请安。”
荀老太太满面笑容:“好孩子,起来罢,到我跟前说话。”
一旁侍立的迎欢听说,拿了张杌凳过来,朝予安挤眉弄眼,教她坐下。
老太太拍拍予安手背:“在观澜房中住的可还惯?”
予安面红:“嬷嬷和其他姐妹都好,”除了二爷,“同住在这里一样,多谢老太太关心。”
“我说老太太怎么将这个小丫头给了观澜,”二夫人拍手笑道,“原来不止模样长得好,嘴也甜。一般都是亲孙子,老太太也给承宇拨个好丫头才是。”
“你这个泼猴儿,我还当是什么稀世珍宝,值的张嘴讨要,”老太太笑骂,“你嫂子给承宇指的丫头哪个不聪明伶俐,偏我这里是好的?”
“嫂子是嫂子的分儿,老太太又是老太太的,您老人家别糊弄我,”二夫人看向予安,“予安你悄悄给我指指,老太太房中哪个丫头跟你一样好。老太太不给,改日我拐了去。”
予安瞧出二夫人是在逗老太太开心,凑到她那边道:“回二夫人,老太太房中的丫头哪一个都好。”
二夫人哎呀一声:“这龙生九子,还各不相同。老太太怎养的房中的丫头个个都好,教我一时难拐。”
一席话,说的老太太笑的前俯后仰。
迎欢也笑,给老太太抚背。
老太太笑了一会儿,慢慢止下来,“教这泼猴儿一闹,险些忘了正经事。”
众人又是一笑。
老太太对予安道:“我年纪大了,一时身痛体乏也是有的,观澜的饮食起居,不得一一过问。他娘掌家,大大小小事跟在身上,忙得脚不沾地。你就替我们好好照顾观澜,短什么只管来跟我说。他院中有人心思不干净,好吃懒做的,你别怕挤兑,来告诉我,我叫人立时发配出去。”
她每日说二爷性子坏,算不算心思不干净?
予安抖了一下,心虚道:“是,老太太。”
最多以后不说了。
老太太满意点头,吩咐迎欢:“你去看看我的燕窝粥,好了端给予安,不好你迟些时候再送过去。”
二夫人忙道:“我那份好了,使人送过去就是,老太太留着自吃罢。”
老太太应了。
予安道谢,见无事了,轻手轻脚退出去。
出到门口,一个老婆子朝她招手。正是当日教她床笫之事的王嬷嬷。
予安随她走到角落里。
王嬷嬷捏捏她的脸颊:“你这小丫头倒是命好,知道老太太今日为什么这么高兴么?”
予安觉得自己知道,但不好意思说。
王嬷嬷眼神暧昧:“今早二爷来请安,那脚步滋润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昨夜做了什么好事。二爷稀罕你,你的好日子就到了。日后得了好处,可别忘了我这个功臣。”
提到昨夜的事,予安羞涩又有点儿生气,“嬷嬷,你为什么骗我?”
王嬷嬷纳闷:“我几时骗你?”
“你说初次跟蚂蚁咬一样痛,还说撒娇就不用遭折腾了,明明都不对。”
“如何就不对了?有些人还不觉得痛哩,谁知你这么娇气。撒娇可是咱们女人的撒手锏,男人要受得住,那就不是男人。”
王嬷嬷上下打量予安几眼,狐疑道:“你跟我说说你昨夜是怎么撒娇的。”
予安支支吾吾说了一遍。
王嬷嬷一拍大腿:“我的个娘哎!那种时候男人的腰最碰不得了,你还偏偏去蹭,不插坏你才有鬼。”
予安想找个缝钻进去。
嬷嬷说话越来越露骨了。当初教她看春宫图时还知道含蓄一下呢。
“你身子都给二爷了,脸红个啥劲,”王嬷嬷戳她额头,“你还听不听我教你撒娇了?”
“听的听的。”予安遮着脸。
“你不要再乱蹭二爷,就抱着他肩膀,夸他活儿好,弄得你很是舒服,求他饶了你。记住没有?”
予安听得全身发烫:“嬷嬷,二、二爷是主子,我不敢抱他。”
王嬷嬷恨恨道:“上了床榻哪里还有什么主子,他就是你男人。自己男人都不敢抱,出息!”
辞了王嬷嬷,予安眼神飘忽地走回院中。
忽然觉得二爷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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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安:我是一个被丝绸床耽误了的小丫头。
二爷:我不如一张丝绸床?
懒癌期,随缘更。就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