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立群离开后，室内又恢复了安静，只剩空调的声音嗡嗡作响。
吹得郁向烟心烦意乱。
忍不住伸手调低了几度，可面对眼前只写了一半的评估报告，仍旧静不下心来继续。
脑海中总是回想着他离开前的画面。
那个在她印象中内敛的少年，第一次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从前选择参军是因为很现实的原因，所以我也不明白军人代表的意义。”
“可在这次考核中我经历了很多，有很多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刻，也失去了战友。”
“我不想再像以前一样了，如果留下来的代价是完全抛弃自我，那我可以接受。”
“至少我可以拥有守护他人的力量。”
唉。
郁向烟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看他平时沉沉稳稳的，可倔强起来比得上她弟。
缓和了会，郁向烟总算收敛的心绪，专心写着报告。
正写到结尾，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两下，没等她出声，外面的人便径自打开门走了进来。
白霄一派自然地坐到了她桌前的椅子上，舒舒服服地往后一靠。
“呦，还没写完呢。”
郁向烟不理他，继续专心地写着结尾的部分。
白霄倒一副习惯了的表情，论自说自话的功夫这世上鲜少有人能比得上他。
“你这也太慢了，隔壁沈妍早就写完给我了，你怎么回事啊。”
“有事说事。”郁向烟手下动作飞快，她一心二用的功夫也被他锻炼地越发纯熟了。
对面的人坐着椅子转了一圈。
“我说了啊，沈妍写完报告了，郁北过了。”
郁向烟手下一顿，但又很快恢复了动作。
“知道了。”
她那点动作没能逃过白霄的眼睛，他笑了笑：“怎么，要不要暗箱操作一下？”
“不需要。”郁向烟想也没想的拒绝了。
白霄这下倒是收敛了几分笑意，颇有些正色地又问了一遍：“你确定？”
这回，郁向烟没有再回答他。
她做的决定从不反悔。
白霄皱着眉想了半天：“那你家里那边...”
郁向烟敲下最后一个字，点好保存，这才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看向他。
“我会回去一趟。”
腾的一下，白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双手支着桌子，身体探向郁向烟，像是想静距离确定她的神色一样。
“你认真的？”
郁向烟微仰着头看他，神色未变：“认真的。”
白霄深吸了一口气，收回了撑在桌上的手，有些焦躁地来回走了好几步。
末了，他突然开口，断然拒绝道：“不行，你现在不能回去，郁北的事我先瞒着。”
见他这幅样子，郁向烟倒是笑了笑。
“没用的，你最多拖到特训结束，正式命令下来后他们迟早会知道的。”
顿了顿，郁向烟又带着几分调侃地笑道：“郁北也算和你一起长大的，他好歹叫了你那么多年哥，你忍心断送他的梦想吗？”
白霄却好似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猛地抬头：“那你呢！郁向烟，你就忍心抛弃这么多年努力的成果吗？”
他好似烦躁到了极点，忍不住伸手摸出兜里的烟盒，想抽上一根缓解缓解，可余光看到郁向烟，又忍了下来。
郁向烟瞥见了他手中的烟，倒是很久都没看到他抽烟了。
“你抽吧。”她淡淡道。
久违的点上了烟，熟悉的烟雾和气息在胸腔弥漫开来，白霄平静了许多。
他又重新坐回椅子，指尖的香烟坠着猩红的火星，他盯着看了半天，却忽然提起另外一件事。
“秦立群的评估也过了吧。”
郁向烟点点头。
“他还是决定不去总队是吗？”
“不然呢。”
白霄抽了张纸折了折，垫在桌子上，抖了抖烟灰。
“郁向烟，你操太多心了。”
难得听到有人这么评价她。
她弯了弯唇，有几分嘲讽的意味，“我也这么觉得。”
“我是说，不论是郁北还是秦立群，他们都不再是小孩子了，他们有能力做决定，也应该有能力负责。”
郁向烟听着，有些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许多过去的事。
白霄，她，郁北，像他们这样的人如果想走一条不同的路，就势必要做好头破血流的准备。
这条路，她走过，所以更知道有多难。
一根烟很快便抽完了，白霄捻灭它，又用盛着烟灰的纸巾仔细包好，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我再想想有什么办法，在此之前你别想着回去。”
他说的干脆，可心里到底有几分底气他自己都怀疑。
郁向烟笑了，但没拆穿他，只是应和着：“好啊，我等你好消息。”
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们都是被命运缚住手脚的人，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拖延结局到达的时间而已。
可不论怎么做，都是徒劳。
她此时倒有些羡慕秦立群。
有足够的的勇气面对未来，也有足够的力量改变命运。
真美好啊，像是初晨的曦光，只需短短一瞬，便拥有温暖大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