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在马背上争战四方,即便有伤在身,云焕的精力也依旧比常人充沛。
天刚亮的时候,孟怀柔就看见他的床榻已经空了,外面士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缓缓远去。
孟怀柔把自己包裹严实从帐子里出来,正好看见云焕点完兵马走来。明明是一样的冬裘暖衣,穿在在他颀长的身躯上,总有种单薄的倜傥。
“怎麽不再睡一会?”云焕走近,顺手拉了拉孟怀柔斗篷上的帽子。
孟怀柔觉得他倒是替别人多虑,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道:“你还打算出兵?你的伤口虽然不致命,却还是伤及了内里,不宜在马背上颠簸。”
云焕把孟怀柔的些许担忧都当成她对自己的情意,状似都听进去了,可所做的决定却不会有所改变,“你放心,攸关自己性命,我不会莽撞。敌军已被我们打散,只剩些残兵败将,都好收拾。”
战事上孟怀柔不甚了解,也不想妄自断言,只能在他尚在营地的时候多盯着些。
河照虽然军需充足,可到底是在前线这种苦寒之地,比不得在王城内舒适。
汉子们泥里打滚都不成问题,姑娘家却是一天不洗脸都觉得浑身不舒坦。
黑岩峡虽然靠近河流,但是大冬日的水都结了冰,来来回回打水麻烦不说,就是烧水也要费柴火。
孟怀柔不喜给人添麻烦,便没有声张。
云焕虽是个霸道性子,倒难得有细心的一面,遂道:“後山有温泉眼,要不要去?”
孟怀柔觉得自己身上都快起蝨子了,闻言没有一瞬犹豫,连连点头,“要!”
云焕看着她清亮的眼神,笑了一声,暗自感慨这声“要”要是换在别的场合就好了。
云焕让士兵把守在最外面,暂时不让别人进来,自己陪着孟怀柔去了。
後山的温泉眼有深有浅,大小不一散布各处,孟怀柔挑了块有大石头遮挡的泉眼,进去之後又露出来一个头,警惕十足地看着云焕,“你别过来了,就站在那里!”
云焕闻言耸耸肩,果真站在了原地,就地一坐背过了身,孟怀柔这才放下心来。
云焕听着後面偶尔响起的水声,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曾经接触过的凝脂玉润,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只是再一看两人的近况,云焕又觉得兜头被浇了一瓢凉水,转瞬泄了气。
想要一亲芳泽,看来是路漫漫其修远兮了。
云焕轻叹了一声,琢磨着再怎麽使个苦肉计。
没多时,天上又开始飘起了雪花,在雾气腾升的泉眼周围,如梦似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大多都是围绕云焕的伤。
云焕觉得没聊头,换了副心情兴冲冲道:“下了几天的雪,草原上的雪千株应该开了,等得胜归城的时候我带你去看吧!”
孟怀柔来草原也见过不少花花草草,这雪千株她也听岚倬阿妈讲过,是一种专门开在冬天的花,一般都在河沟和峭壁之上,因为花期短暂又数量稀少,很少有人能看到。牧民们都说,能看到雪千株就会带来好运,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这种美如昙花一现,又生长偏僻的植物,孟怀柔好奇却也不敢莽撞,所以不让云焕瞎折腾。
云焕有听没懂,满心里都是怎麽样才能博美人一笑。
温泉舒适,却也不似室内一样私密性极强,孟怀柔没有逗留太久,清理了一番後就上了岸,正把衣襟合上的时候,转身就撞到了云焕身上。
孟怀柔见他不知何时过来,以为他又要耍流氓,恼得抬手就捶他。
云焕抓住她的手腕,手指在唇边比了个“嘘”的动作。
孟怀柔起先不解,看见云焕身後的山头上傲然站立着几匹毛发雪白的狼,瞳孔登时一缩,面色紧张起来。
“怎麽会有狼……”孟怀柔朝四周看了看,不觉缩了缩肩膀。
云焕长在草原,深谙狼的脾性,知道狼天性狡诈,一般不会主动发起进攻,遂揽着孟怀柔站在原地,鹰眸紧盯着四方,敌不动我不动。
须臾,那几只狼抖了抖胸前厚实的毛发,掉转头从山头跑没了影。
云焕和孟怀柔皆松了口气,没有在这里久留。
回到营地之後,云焕的神色仍旧有些凝重,孟怀柔见状,也不由担忧:“这里有狼,会不会对军队有影响?”
在草原上行军打仗,应对这种生物也是必要的技能,只是云焕将营地驻紮在此的时候,已经派人将方圆之地清理过,不应该再要狼成群结队来才是。
云焕沉吟道:“这狼应该是有主的,此番怕只是探个虚实。”
孟怀柔一怔,道:“是顽火人?”
“除了他们不作他想。”兵败如山倒,顽火部族已经成了一盘散沙,想来是知道扳不回大局,所以出动了最後的办法,弄死一个是一个了。
两军对阵尚有方法可循,可若是对上狡诈凶狠的狼群,显然人会吃亏一些。
云焕旋即与军中将领商议了预防之法,马不停蹄地部署起来。
军中有专门对付狼的食狼鹰,但是也没办法保证在第一时间就将狼群制服,若是不小心漏了空子可不妙。而云焕最担心的,无疑就是孟怀柔的安危。
黑岩峡的上方是一处天然的石洞,易守难攻,作为庇身之所再合适不过。云焕连夜将孟怀柔安置在那里,留了一队亲卫照应,旋即便返回打算与顽火部族进行最後的较量。
孟怀柔怕自己留着拖後腿,却也担心到时候战况展开不能及时医治伤患,焦躁得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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