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今年计划夜爬，北峰上西峰下。山下有户人家是南珩的忘年交，七人去蹭饭品茶，随意闲聊。茶暖饭饱，又睡至夜降，各背了双肩背包汇聚在玉泉院时，天上隐约已现月牙。
陈黛是极想在院里游览一番的，想看看唐朝公主玉簪掉落之地，无奈天色不早，又兼哥哥姐姐们多次来此，这些一成不变的园林建筑应早已看腻，她便息了心，极目远望。
暮色四合，倦鸟归家，重峦叠嶂的万里群山影影绰绰，在眼前也在脚下。七人检查好鞋带手套背包准备拾级而上时，身后传来惊喜的呼声：“叶衡！”
“……”叶衡恪第一反应是避开。他往玉泉院里拐，步入曲折的回廊，几步便不太可辨。陈黛远远听见喊声，也觉头皮一麻，果然听得下一句“陈黛妹妹！”
是东方璴。
陈黛的学习之旅开始时，运动之旅也被迫展开。第一天早上，不知道新哥哥怎么想的，五点半把她从床上挖起来下去慢跑。她天生弱症，从小便不爱跑跳，那天便难得没有好好听话。叶衡恪看她发起床气也很稀奇，非要揪着她去附近大学里的田径场，还早晚各一次。陈黛拗不过，当晚在跑道上临时准备装病时，之前那个戴着闪亮发带的姐姐来了，不离叶衡恪左右。之后几天，无论怎么换场地，那姐姐总能再找来，还对她异常热情。陈黛隐约明白一点，但又不是很明白，便觉得自己很怕见到这位东方璴姐姐。
眼下叶衡恪倏忽走远，陈黛下意识追着哥哥的身影过去了。
面如粉霞的女孩子跑来近前，人头攒动，意中人早无踪影，他妹妹也不见了。她平复呼吸，给自己第n次心理建设。
年轻的女孩子，勇敢追爱，再三被拒绝也不以为意。她们看得清楚，一时的面子算得了什么呢。东方璴天之骄女，但有所求，必定想方设法握在手里。大方向自是不悔，只是多次连人都见不着还是挺窝火。
华山游人用不绝如缕来形容最为恰当，游客汇成一条墨色的河流，无一处断绝。东方璴和南珩一行打过招呼，没能得到叶衡恪的去向，失望地随同行之人上山去了。
落花流水，各有缘法。
南珩笑着摇摇头，把手机放进包里，招呼明月几个上山。
叶衡恪收到短信，才带着小尾巴出去。一路走马观花，陈黛瞧见石船亭子和老树。少年看她恋恋不舍地走下台阶，心一软，话却是硬的，“你身体素质太差，锻炼了一周也不合格，今晚爬北峰有点艰难，所以尽量别看不必要的小景点，浪费时间浪费体力。懂？”
她点头。
兄妹俩拾级而上，攀往天下第一险。刚开始的盘山路还算友好，到山门牌坊处，许多游人停驻拍照，陈黛不由得也拉住了哥哥——记得出门前魏姨往他背包里装了相机。叶衡恪看她双颊流丹，气息不稳，心又软，让她摆姿势拍照。
小姑娘站姿拘谨，表情也是拘谨的， 像一朵在夜风里颤摇的粉玉兰。叶衡恪也没说让她放松点的话，反正，拍着拍着就自然大方了。
山路曲折向上，坡度渐陡，叶衡恪掐着时间，隔一段便招呼人停下来拍照，权做休息。直到回心石，他又仔细检查一遍两人，问小姑娘还要不要继续爬山：“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刚才那段路只是热身。接下来的难度……嗯，大概就是让你去跑几个马拉松吧。”
“……”陈黛呼吸更促，沉默几秒，坚定道：“我要看日出。”
……
山间夜风回旋着，越来越大，越来越冷，不知道走了多久，陈黛越爬越痛苦。她记得哥哥把她的背包塞进他自己包里，记得走过了千尺幢百尺峡，记得后来哥哥给她加衣，记得哥哥给她拍了很多次照……那么应该是很久很久过去了吧，星空越来越近，苍树虬枝割破月光，那么脚下是哪里呢？苍龙岭还是金锁关？
“陈黛，陈黛！”
没想到买个水的工夫，她已经累得快睡着。叶衡恪多叫了她几声，越来越顺口，突然觉得她名字挺好听的。人还是迷蒙，脸热热的粉粉的，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哎。他把她揽进怀里，就近找地方坐下休息。
一路灯火明耀，照应天上星河。陈黛醒时，眼前正是天上人间星火。她正靠在哥哥怀里，整个人被包在他外套里，姿势很奇怪，坐在他腿上，下巴垫在他肩膀上，睁开眼睛便看见回环曲折的灯光。
叶衡恪懒洋洋坐着，怀里抱个人也是意态闲适，静静回望来时方向。似乎非寻常的环境景象总能让他收敛少年人特有的张扬，露出王孙公子的安闲、或是道心儒骨的佛性——也许听起来有些复杂矛盾，但若你见到他在山野长风里的样子，便会知道了。南珩随意又着意地只叫他名字的前两个字，也不是没有缘由。恪者，慎谨守严，颇有矫枉过正之嫌，而人生如水，水平性衡则可，何必时时苛求？
一阵风来，扑得面颊生凉。陈黛下意识把脸埋进他怀里，汲取他温暖的气息。身旁行经的游客疲累里看见这一对，不自觉露出和蔼的笑容。（叶衡：……）
他任由她又缓了十分钟，从口袋里拿出红绳编了条简易手镯。真的是很简易，毫无特色，可能是上学时不经意间看过女同学编织过，最容易的回旋样式，由于手艺不熟回旋得不是那么流畅。成品在手心，叶衡恪就着灯光端详几秒，自我嫌弃一下，随手塞到妹妹口袋里去了。
陈黛拿起登山杖继续走，前路通天，隐在黑夜里，同路游人、灯火山色、陡峭阶梯都化为了背景板，她看得见的只有哥哥不曾疲累的侧影或背影。
有很多瞬间，世界里只有自己的喘息，手脚已经是机械的动作，不停不歇，在追寻着前方的身影。
又一次休憩，她悄悄摸出手链看。红绳是山下买金锁时婆婆送的，金锁已经留在了金锁关。红绳很寻常，手链更寻常，却是给她注入了温暖和气力，她终于将险陡高峻都行尽，随哥哥登顶。
通宵夜爬，走走停停，离日出也不远了。山巅之上，夜如墨染，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天色沉沉，不透一丝光，而九州大地，仍灯火璀璨。思及此，叶衡恪从相机里调出年前航拍的城市俯瞰图，一张张给妹妹讲。
习惯成自然。之前锻炼时，叶衡恪每天给她松筋骨略略按摩，今次爬山又不时扶扶拉拉抱抱，半路兄妹间肢体接触竟已是寻常。山顶气温低，睡袋里也极冷，陈黛渐渐又窝进他怀里了。
靠近时彼此蒸腾的热气让他恍惚了一下，随即有游客惊喜的声音传过来：“日出了！”
一线天光破云而出，划开了夜幕。东方天空以此为界，其上日色侵染，呈渐变的纯色，微橘微红到无色再过渡到穹顶的苍蓝，其下昏暗蒙昧，群山叠峦隐隐不现。
兄妹俩从睡袋里出来，天空的色调分层还极明显，叶衡恪拿了相机出来，拍日出盛景，镜头里人太多，他变换了几个角度，最终发现自己可以接受镜头里有陈黛的小脑袋。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天云变幻，烟霞绚烂。日出林霏开，天地山川草木一览无余，站在高处，只觉宇宙浩淼而己身如芥子微尘。但同时伴生的，还有观览万物的豪气、俯仰河山的舒爽。
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人有志则达，有情则天地开颜。
陈黛眼睛眨也不眨地眺望东方，不自觉伸出双臂拥抱万丈光芒。一夜的疲累有偿，她回头对哥哥笑。
恰此时，叶衡恪的镜头里有她，按下快门那瞬，定格下她逆着光柔和带笑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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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灯火星河，第二次写的时候，突然想起歌《一拜天地》，推荐大家听哈，慕寒和黄师傅的版本。
这章真是太纯洁的兄妹情了，感动。
我是鱼的记忆，龟的速度，有坑品没更品(｡-_-｡)
上章写了啥转眼就忘，前边的铺垫写得时候热血沸腾结果后文没用上T_T
而且比较佛哈，催更也许并没什么用处，写不出来它真的写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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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更哈，珍珠留言整百+1，所以求大家可以多扔珠子少留言，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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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卡文比较厉害，因为我没爬过华山，现在超级后悔当初为何那么懒怕吃苦(+_+)
果然现在就……写不出来啊……不知道将来写叶衡的事业线时会不会卡得更严重……哎到时候一笔带过吧（捂脸）
有些东西是想象力和谷歌维基知乎新浪等等弥补不了的，尤其是专业知识……将来有可能，写篇男女主职业对口的。
再个，修文过程有点痛苦，因为知道某些地方写的不好，但是不知道怎么修(:
新手上路不撞人，可难免撞绿化带，请大家见谅:)
化用了些诗文，一看就知道作者写不出来的那种句子就是，应该都是中学时代必背，困死了不写出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