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大多数纨绔一样,A市的小少爷们依旧不可免俗地喜欢玩一些刺激性的烧钱如流水的竞技类游戏,其中危险系数最高 的,非赛车莫属。
陆寒带着沈静一到达名山弯车道的时候,任浩宇正搂着小女朋友在团队里聊天。现场大概来了十余人,全是跟陆寒一个圈子的,因着不久后会有一场正式的对弈赛,所以现在提前来练练手。
看见陆寒来了之后,众人作鸟兽散,纷纷将两人围成一个圈,任浩宇问陆寒:“寒哥,今天想怎么玩?”
陆寒转着指头上的哈雷车钥匙,眼睛却是低头看着沈静一的发漩,“老规矩,一轮淘汰制,结束后我要送一一回家,不能太晚。”
虽然这是陆寒第一次带着沈静一来赛车场,但他对她的好大家都有目共睹,甚至在他们市一中流传着这么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要想讨好陆寒,首先得讨好他的女朋友。
任浩宇的小女朋友是最近新换的,一副小太妹的装扮,主动挤到沈静一的身边,拉着人家胳膊就是一顿猛夸,“嫂子,你真漂亮,难怪寒哥那么宠你。”
任浩宇趁陆寒没拉脸之前赶紧把小太妹拽了过去,然后转移话题道:“时间差不多了,大家各就各位,早点比完早点回家睡大觉。”
陆寒将沈静一带回哈雷前站着,给她戴安全帽之前还在征询她的意见,“如果你怕的话就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她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到了这里,就没有不陪你的理由。”然后就着他的手将安全帽戴正。
开赛哨声响起前的一瞬间,陆寒扭头跟后座上的沈静一说:“抱紧我。”
机车如满弓之箭离弦,快如闪电消失在转角,夜幕狰狞可怕,晚风微凉,裹挟轰隆之声响彻天际。
沈静一大概理解男生们为什么会喜欢玩赛车了。
比起开超跑,这群富家子弟更喜欢骑山地摩托带来的刺激与乐趣,但同时也意味着,比赛的危险系数大大增加。
陆寒遥遥领先在前,在这个团队里,他是领队,这得源于他有一个赛车总冠军的表哥,从小在表哥的耳濡目染之下,开车的技能比一般人强了不止一星半点。领队的头衔落在他头上,也是实至名归。
名山车道位于山腰,从山腰到山顶平地要经过二十四个弯道,简称“二十四道拐”,是赛车竞速比赛的最佳场所。
陆寒对名山路的路线熟到不能再熟,他胸有成竹地扭紧油门,当他的视线出现小石块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按紧了刹车,然后猛转车龙头。但已经来不及了,由于惯性太大,他连人带车撞向不远处的泥石堆中,而沈静一则被冲力远远地甩在了他的身后。
当他将人从黄土中扶起来的时候,她脸上斑驳纵横的血痕让人看得心惊肉跳。
这一刻,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他千不该万不该,将她置于危险之中。
翌日,顾莞在病房解决完医院食堂的营养餐后,拒绝护工阿姨的陪护一个人往住院楼下的园林绿化走去。绿化地中央有个小型喷泉,周围是供来人休息的休息椅和树池坐凳。
顾莞找了一个背阴的坐凳坐下,映入眼帘的是从叶片罅隙投下的细碎日光以及碧空如洗的天空,正值盛夏,空气干燥,带着浮尘的闷热气息窜入鼻腔。
不一会儿,那股熟悉的咳嗽感在肺部翻涌,她将外套的衣领拉直,掩住口鼻,往住院部走。
视线扫过四周时,在五米开外的地方,她看见了陆寒。准确一点来说,是看见陆寒搂着一个女生,做着类似亲吻的动作。
他们选的位置有些隐蔽,顾莞的视线刚好被一颗大树挡住,得侧着身子才能看清两人。
她没有偷窥的癖好,更何况此人作风有伤风化,于是她轻手轻脚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心里对他的厌恶更多了一分。
他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恶心,明明他才让自己感到恶心。
奇怪的是,这一段插曲,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反倒在日后的见面中,愈加深刻起来。
顾莞住了整整一周的院,期间她跟陆军去看过徐曼,她的恢复状况很好,没发生任何排斥反应,再住院观察一个月等情况稳定后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顾莞被陆军带回了家,车子刚驶进大铁门,陆军就接到了局里打来的电话,然后语带歉意地跟她说:“莞莞,叔叔先去处理点事,你想吃什么就跟宋嫂说,明天我带你去一中办理转学手续。”
顾莞乖巧地点头,然后往屋子里走。这是她第二次来陆家,上次是手术的前一天,她把父母从乡下打包带来的东西放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听宋姨说,那里原先是个客房,旁边就是陆寒的房间。
她一直都知道陆军有一个独生子,今年在读高三,但她一次都没碰见过。
许是在医院睡了太久生物钟还没调整过来的缘故,吃过晚饭后她就直接回卧室洗漱睡觉去了,等睡了一觉醒来后,才发现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陆军这个时间段都会在医院陪着自己的妻子,偌大的别墅看起来空荡极了,她下楼找水喝,塑料拖鞋踩在实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吧嗒”声,在安静的室内很是突兀。
月色皎洁从窗外倾洒进来,她借着月光走到了饮水机前,接水的动作顿在灯光开关被摁下的一瞬间。
客厅里亮堂一片,顾莞诧异着转身,在看清身后人的一瞬间,手上的玻璃杯突然一下子脱力往下做自由落体运动,摔得四分五裂。
条件反射一般,她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陆寒的面色是说不出的阴郁和不善,他反问,“我还想问你怎么会在这呢,现在是不是特别开心呀,顾莞妹妹。”他特意加重的“妹妹”一词,让她感到难堪。
顾莞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带着针对性恶意的少年,是陆军的独子,陆寒。而她,将会成为他的新妹妹。
顾莞蹲下去捡玻璃碎片,无视他眼中的怒火,语气波澜不惊,“你们老师没教过你尊重两个字怎么写吗?”
“尊重?”他居高临下,像王者藐视众生,“你配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爸妈不就仗着我爸需要你的那点骨髓所以把你卖进我们家好甩掉你这个累赘吗?”
“现在如愿以偿住进了大别墅是不是特别庆幸自己还有那么一点利用价值,不然的话,你现在还摆脱不了那个穷乡僻壤呢。”
见自己被彻底无视,那些涌到嘴边的羞辱人的话也没说的必要,陆寒恹恹地往卧室走去,直到巨大的摔门声传来,她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右手食指指腹不知什么时候被划了一道口子,颜色殷红,血珠不断往外渗。
陆寒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她理应不会感到难过才对。
可是为什么视线越来越模糊,一道道水渍蜿蜒着从她脸上滑落的触感如此强烈而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