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佑咬着牙,捏紧拳头,额下枕头晕开两团水色,默默承受着身后弟弟的污言秽语,以及那些死物的操弄。
他是恨自己的。
如果不是他一时被谷翔的花言巧语骗了去,不是他心里生了障,竟妄图用那黑蛟的双修之法修复身体,他又如何落到如今这地步?
——只是被人碰一下,便如荡妇般。
但他恨归恨,却知道是自己的错,该背着。
可他最恨的,便是陈垠。
至亲之人,竟是他被挖心时的见证者。冷眼旁观、袖手坐壁!即便如今找到他,也只是贪恋他的肉体。
他很多时候,都有一个念头:既然你们想要,那便去拿,左右不过是一滩有形状的骨肉,他不在意。可那也是对外人!
身后侵犯他的,可是他的血亲!
他这辈子最亲最爱的人……
那一下下的钉入,就如一条条戒律鞭抽在他身上,从魂魄到骨血都在愤怒。如说以前还留有一点点颜面,如今在陈佑这,一点也剩不下了。
“非要我恨你……”
这是陈佑昏过去前最后一句话。
“哥哥?你别闹……”
本在濒临高潮的陈垠心里一个突,竟是整个软掉了。他拧起眉头,摇了摇陈佑的肩膀,见他真的晕了,略带烦躁地将肉棒抽了出来。
下床后,他看着那具鲜活而充满诱惑力的肉体,突然有点乏味。
“来人!”
陈佑再次醒来,是在半月后。
他一睁眼,竟是看见了李陌歌。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他复又闭上眼睛,再睁开。
李陌歌还在。
“我来接你了。”
只是五个字,却让陈佑心里一片复杂。
“你怎么来了?”
他一开口,就觉咽喉像是被锯子割过,疼得只能发出气音。
李陌歌轻轻皱起眉,端过一杯温水递到陈佑唇边。
“先喝点水。”
陈佑乖乖喝了,眸子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李陌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道:“看我做什么。看着碗里的水,别呛着。”
陈佑睫羽微颤,垂下了眸子。
李陌歌想到他那软乎乎的性子,眉间的褶皱松了些,却叹了口气,道:“我不过是离开不到三个月,你怎么就将自己弄成这样了。”
陈佑想到昏迷前的境况,顿觉凉水劈头淋下。
“我……我……”
“嗓子不好,就别说话。”他淡淡道,将陈佑半起的身子压下,“先休养好了,我们再启程。”
陈佑看着他手中的碗,一边道:“我不回去。”
李陌歌放下碗,扭头看他:“门里有人欺负你?”
脑海里闪过一张带着傲气和稚嫩的脸,陈佑摇头:“不是,我是找到了养心之法,想先去试试,就不回门里了。”
李陌歌松开的眉间再次聚首。
他还记得当初小道师多么小心地试探他的底线,明里暗里表示不想离开他,而今小道师却不想回去了?
就如李陌歌不知陈佑要花多大勇气才在那天夜里吻他,陈佑也不知道李陌歌当初随口一句“我陪你”是经过了多少考量。
两人中,一个是偶然生出的勇气一旦泄掉便只能畏缩的人,另一个是言出必行二话不多说的性子——都不是喜欢重复和解释。
但幸好两人在修道之途上颇为投志,否则必然是彼此擦肩无缘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