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的伤好的很快,得益于陈纵的精心照顾。一个星期就掉了痂,只留下一条淡粉色疤。
天天在外边瞎逛的兄妹俩遇到一家纹身店,满满说她要在手腕上纹身,陈纵挑挑眉,没拒绝。
进去以后,店主还以为是陈纵要纹,给他介绍当下流行的图案。
“不是我,是她。”陈纵指满满。
“噢,我还以为......天,你才几岁?”转头看到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倒吸口气,有点吃惊。
“十岁。”
见她长得好看,又和陈纵动作亲昵,暗想现在的高中生玩的真开,找个小学生当女朋友,还带来纹身,刺激啊。心中作他想,嘴上还是热络的招呼满满看图。
满满翻看着图册,没注意到店主打量的目光,这里边的图案她都不太满意。
“可以纹这个吗?”满满拿出手机,找出妈妈的照片。
“可以的,我先给你画图样,纹哪啊?”
“这儿。”满满亮出左手手腕,有一道蜿蜒的疤。
还是个有故事的小姑娘。店主技术很好,几下就画好了,因为陈纵叮嘱不要在疤上下针,就把那道疤设计成了麻花辫,然后是白芊芊的侧脸。
满满很满意,他画的妈妈很漂亮,说就要这样的。
“怕痛吗?”店主操作器具割线时跟满满搭讪,转移她注意力。
“不怕”满满不假思索,又摇摇头,低声说“怕。”
店主轻笑,以为她怕痛又好面子。只有陈纵知道,满满是为了让他放心,告诉他她还对痛敏感。
刀划入了皮肤,满满不再看,转过头看陈纵,陈纵比她还紧张的样子。
“你还是我纹过年纪最小的。”
“那我很酷哦。”是在回店主的话,却对着陈纵,带些小得意的笑。
陈纵受不了她这样的笑,心悸的难受。转过话头去问店主纹过后要注意什么。
满满见惯了陈纵的啰嗦劲儿,她有什么事他都要事无巨细的问清楚。低头认真的看店主的动作,颜色随着针头一点点被注入她的身体,妈妈一点点鲜活起来。
纹得很慢,纹完天色已经有些昏黄,该嘱咐的刚刚陈纵已经问完了。
“过几天脱了皮效果更好。”
满满要走,陈纵说等一下,他也要纹。
“纹什么?”
“她。”
果然,店主暗想,“也纹手腕上吗?”
“嗯,右手吧”右手更重要。
“为什么要纹我啊?”
陈纵没说话,灯光都打在手上,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为什么要纹我呀?我也要纹哥哥。”满满以为他没听清,又问他。
原来是兄妹,店主为自己的龌龊猜测咬咬舌。不过亲兄妹把对方纹在身上也不太正常吧......
“不行,这个没商量。”陈纵还是没回答,只是拒绝了她。纹身是要留一辈子的,他一个人铭记就够了。
纹身的过程很漫长。
“无聊吗?”
满满摇摇头,趴在那看刚刚在她身上进行过的操作。
“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呀”满满歪头,光打在她脸上,额边毛茸茸的碎发晕出黄色的光晕。 他的小姑娘真好看。
陈纵开始讲述那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伯爵的女儿,叫弗洛丽达,她美丽优雅,尽管才十二岁,就迷倒了王国里所有的王子贵族,她是王子的未婚妻。一个叫阿玛杜的年轻战士,看到她的第一眼也深深的迷恋上了她。阿玛杜英俊帅气,勇敢正直,女人们也都爱她。但王国里等级森严,他和弗洛丽达是决不可能的,他甚至不能靠近她。
阿玛杜太爱她了,日思夜想却见不到他的爱人。于是阿玛杜想了个办法,他娶了弗洛丽达的女仆——阿芳杜娜为妻,阿芳杜娜和弗洛丽达也是好朋友,阿玛杜终于有理由接近弗洛丽达了。
他并没有像弗洛丽达诉说他的爱意,他只是像朋友一样陪伴着弗洛丽达,弗洛丽达也把他当朋友,把自己喜欢王子的心意,妈妈却让她嫁给伯爵的烦恼都告诉了阿玛杜,阿玛杜既快乐又痛苦,因为他和弗洛丽达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奢侈的享受,但他的爱人却爱着别的人,他们永远都没有可能。
然后在一天宴会上,弗洛丽达来找他聊天,被一个叫柏丽娜的女人看到了。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柏丽娜发现了阿玛杜喜欢弗洛丽达,她威胁阿玛杜和她在一起,不然就把他喜欢弗洛丽达告诉众人,让弗洛丽达名誉扫地,被人耻笑。
阿玛杜十分痛苦,痛苦的想要自杀,他不希望他的公主受到一点玷污,也不希望自己的爱被玷污。他站在城堡的窗口,想要跳下去,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时弗洛丽达来了,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就问他怎么了。
阿玛杜留恋的看着自己的爱人,问她,‘我有一个不可饶恕的秘密,我是该默默地去死,还是说出来?’”
陈纵停了下来,像在问满满。
“当然是说出来啊!”满满听得入了迷,她害怕阿玛杜死去不能和爱人在一起。
陈纵笑笑,继续讲。
“善良的弗洛丽达也是这样讲的,她让阿玛杜说出来,说不定她能开解他。
阿玛杜说了他对她深切的爱意,弗洛丽达十分震惊,阿玛杜继续讲,为了接近她,他和阿芳杜娜结了婚,但他保持着身体的贞洁。他只会默默的爱她,他没有任何其他的要求,他接受她和王子的关系,只希望能做她的秘密情人,不带任何淫欲的,仍为她保留贞洁。
‘可现在柏丽娜知道了,她威胁我要告诉众人,虽然我们什么都没有,但其他人可不管这些,用流言蜚语将您撕碎,我不愿看到这些,我愿意献出我的生命’
年轻的弗洛丽达从未听过如此大胆直白却浓烈的告白,她被花言巧语迷惑了,答应了做阿玛杜的情人。”
“为什么是被迷惑呢?阿玛杜不是正直的好人吗?”
“爱是私欲和占有,哪有什么正直可言。弗洛丽达才十二岁,当然不明白。”
满满似懂非懂,问他然后呢。
“然后弗洛丽达让好朋友和柏丽娜谈话,就解决掉了麻烦。阿玛杜的欲望之阀从那次谈话后就被打开了,他的要求越来越多,弗洛丽达也不会处理,顺从着他。
直到阿玛杜去打仗了,是为王子而战。王子爱上了别人,弗洛丽达被嫁给了老公爵,十分痛苦。
阿玛杜回来后,看到弗洛丽达嫁给了别人,还变得很憔悴,十分愤怒。他用他为王子而战,还有这些年所做过的一切作为要挟,要求弗洛丽达和他发生关系。弗洛丽达不同意,认为这是不道德的,阿玛杜就强奸了她,并把她囚禁起来。
弗洛丽达痛苦不堪,认为祸源是自己的脸,用石头划烂了自己的脸,但没有用,阿玛杜扭曲的爱意和暴行仍在继续。
国王又要求阿玛杜去打仗,他不得不去,这一次他战死在沙场。
弗洛丽达听闻消息后十分悲伤,剃掉了头发,出家为尼。”
“没有了吗?”
“嗯。”
“那弗洛丽达爱阿玛杜吗?”
“或许吧,但他们的爱是不伦的。”
满满没说话,她不喜欢这个故事,弗洛丽达和阿玛杜为什么不能在一起,阿玛杜为什么要变得残暴,但她又好心疼阿玛杜。
“所以有些话永远都不能说,只能藏在心里,最后带到坟墓里。”
满满也没听懂他没头没尾的这一句。
故事很长,天已经黑了,纹身也纹好了。陈纵声音低沉,店主也听得入迷,再看向陈纵的眼神有点怜悯。
陈纵把右手举起来,在光下晃晃,满满把左手伸过来,与他的十指相扣。
“满满和妈妈永远在一起了。”满满看着贴在一起的两个纹身。
满满和陈纵永远在一起了,陈纵在心里默念。
他不能利用阿芳杜娜接近满满,他只能带着爱去死。
~~~~~~~~~~~~~~~~~~~~~~~~~~~~~~~~~~~~~~~~~~~~~~~
故事来自玛格丽特的《七日谈》,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