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警方找不到缺失的部分,还不出完整的尸体。也找不到凶器凶手,给不出合适的交代。赵莹莹和陈盛的家人已经在歇斯底里的边缘。
弗兰克愁得头秃,又得低三下四地给家属赔礼道歉,又得接受局长的风雨洗礼,还得被亲爹冷嘲热讽。反观周傅云,人家依然是贵公子的做派,气定神闲。弗兰克气得牙痒痒,敢怒不敢言,毕竟他还仰仗周傅云多多施以援手。
周傅云也不叫他失望,每天到点就在警局里等弗兰克,比在岗的警察还要准时。
弗兰克啃着面包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周傅云翘个二郎腿坐在他的位置上闭目养神。
“早啊!”
周傅云也睁开眼:“早。”然后就拿起车钥匙站了起来,“走吧,先去教授家。”
“那你上回说过的,那个卓玉蒙的朋友呢?”
“我打过电话了,她说上午有课,得下午。”
“布兰登早上在家?”
“那我可没问,突击检查。”周傅云眨眨眼,“他不在也没关系,听说他妻子是家庭主妇。”
布兰登的家离警局更近,只需要十几分钟。给他们开门的,果然是布兰登的妻子,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们。他们两个人都穿了便装西服,看起来像帅气的推销员。
弗兰克出示了证件:“您好,我们是Q区警局来的,想问点关于您丈夫的事。”
她犹豫地看了一下卧室的方向,最后还是让他们进来客厅坐坐。
“不好意思,两位警官,布兰登还没有起,需要我叫他吗?”
弗兰克做了个绅士的手势:“麻烦您了。”
周傅云却直接开口问她:“请问上周三晚上,您在家吗?”
布兰登的妻子只得停下来答话:“在的。”
“那您记得布兰登是几点出门,几点到家的吗?”
他妻子思索了一会,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不记得具体时间了。那天我们吃完晚餐,布兰登就出去了。我睡得比较早,他回家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睡了。”
周傅云随口问:“您睡眠很规律?”
“是的,一般九点我就休息了。”
弗兰克觉得奇怪:“据我们所知,布兰登那天应该九点半左右到家。恕我冒昧,他,额……上床的时候您一点都没察觉到吗?”
“……我们分床睡很久了。”女人低下头,露出温柔的发顶。
周傅云环视了一下屋子,打理得仅仅有条,布置也很温馨。玄关和客厅都放着许多两人的合照,少年夫妻携手共度至今,没有孩子。照片的玻璃一尘不染,显然女主人经常擦拭。他又打量了一下这位妻子,看来两人最近的合照也至少是五年前了。
这算什么?陈世美和一厢情愿的秦香莲?
弗兰克知道差不多了:“谢谢您的配合,麻烦您喊一下您丈夫,我们还有几句话想问他。”
布兰登很快走了出来,带着起床气和疲惫的脸,一大早看到二人显然心绪不佳。但他还是拿湿巾擦了把脸,并用漱口水漱了口,这才觉得清醒了一些。
弗兰克站起来与他握手:“早上好,教授。”
周傅云也站起来伸出手:“打扰了,看来最近您没睡好?”
布兰登含糊了一下,不愿意回答:“有什么急事吗,二位先生。”
弗兰克跟周傅云对视了一眼,开门见山道:“我们调查的时候,发现您周三晚上去学校的时候超速了,并且闯了两个红灯。”
布兰登面不改色,依然维持着风度,端起一杯英式早茶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说:“哦,是这样吗,我没有注意。”
他妻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复又转过头去,正好撞上周傅云的视线。
于是他跟她闲聊:“您丈夫可真是位粗心的司机,您平时坐在副驾驶是不是有点儿紧张?”
女人不搭腔:“我都自己开车。”
弗兰克只好继续暗示布兰登:“我看您回家的路上又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市民了!”
唱红脸的人登场了,唱白脸的人自然要补话。
周傅云靠在沙发上盯着布兰登:“超速闯红灯不像您的作风。”他搭在沙发靠背的手轻轻地打节拍:“有什么急事吗?不是打印机吧,这我可不信。”
布兰登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作为老师,学生的事我不该着急吗?”
随后,他立刻拍拍裤子站了起来:“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就准备去学校了。我可不像您两位这么闲,还要管交警的工作!”说完转身就进了洗手间:“不送。”
弗兰克对着周傅云耸耸肩:“走吧。”
他的妻子也站起来,依然是平静温柔的脸:“不好意思,我送二位出去。”
回警局的路上,弗兰克有点泄气:“该死的波兰人不会开口的!”
“看他跟妻子的关系,我觉得应该有别的女伴。”
弗兰克打了个响指表示赞同:“像他这样的人,没有才是不正常吧!”
周傅云问他:“你看过他的通话记录吗?有没有特别的?”
“看过,常通话的都是学校或者工作上的往来。”
“平时的行程呢?”
“从最近这个月的监控上看,也没什么。上班,下班,去酒吧,回家。或者先回家吃饭,再出门去喝酒。酒吧的人说,以前他还会跟一些女郎调情,偶尔会带女人一起出酒吧,但是最近规矩得很,有人示好他都不理会。”
这倒引起了周傅云的兴趣,他多问了一句:“就这个月的事?”
弗兰克恶意满满:“可不是吗,说不定是年纪大了,那方面……”
周傅云不觉得他像有力不从心的烦恼,一个惯常风流的男人,就算有点疲软了,也不会立刻认命吧?也许,是发生了别的事情,使他的心态跟着发生了变化。
“看来还得从他妻子入手。”
“他妻子?我觉得他跟妻子没什么交流呢。”
周傅云一边往右打方向,一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说:“他不说,只会让他妻子更留心他的一举一动。”
这让单身的弗兰克很诧异:“为什么?”
“因为仍有爱意。”
布兰登这边一无所获,但下午的冯帆确实是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她坚信卓玉蒙与杀人犯法的事不搭边,因此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周傅云给小姑娘下套哄话那是一把好手,刚坐下就直接问了一句:卓玉蒙为什么认识陈盛?冯帆立刻义愤填膺地说了一大段。
原来卓玉蒙有一个闺蜜,连同陈盛,他们三个人本科是一个学校的。卓玉蒙的闺蜜是典型的五好学生乖乖女,跟陈盛一个专业,两个人都是名列前茅的尖子生。她闺蜜一心扑在学习上,原本是不可能跟陈盛这种游戏人间的浪子有什么逾矩的接触。但是他们两个人代表学校一同参加了世界机器人大赛,朝夕相处的,陈盛对她死缠烂打。最后她闺蜜招架不住,两个人不知怎么就在一起了。结果大三的时候女孩子意外怀孕,执意要休学,把孩子生下来。女方的父母没有办法,千方百计地逼陈盛结婚。陈盛不肯负责,还当着她父母的面骂她没脑子,下贱,上赶着当送子观音。他父母怕事情闹大了影响他的发展,立刻一张机票送他出国深造。女孩知道了当天挺着个大肚子去机场找他,求他不要走,自己不结婚也不要孩子了。陈盛被她缠得烦,直接把她甩在地上,头也不回的出了境。飞机起飞的时候,女孩从航站楼的顶层纵身一跃,一尸两命。新闻全被陈盛的父母找人压了下去,学校也对这桩有损校誉的丑闻闭口不谈。渐渐的,说的人也少了。她就这样被淡忘,最后,人们都以为机场的惨剧不过是个添油加醋的谣言。
弗兰克听了很唏嘘,周傅云找来卓玉蒙求证。
卓玉蒙坐在审讯桌的那一边,抱着胳膊,手指掐进肉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屋顶的白炽灯照在她一点血色都没有的脸上,把她的眼泪照得晶莹剔透。
周傅云叹了口气,递过去一张纸巾,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陈盛以前是什么专业的?”
“机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