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众人围绕在中间的年轻男子饶有兴致的望着对面仍在低着头吃东西的女人,旁边一个心思比较伶俐的女孩子立即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瞧见一个穿着鹅黄色羽绒服的女人,因为离着一定距离,倒看不太清楚模样。
但不管什么年纪的女人,与生俱来的危机感告诉自己,男人对那个羽绒服女孩的兴趣很大。
“哼”从鼻间不屑的呵了一下,女孩撇撇嘴巴,把自己不满的情绪表现出来,率先扭头找寻自己订的那一桌,因走得太急却不小心把邻座的热汤刮倒在地上,“哐当”的一声过后,女孩跟邻座的那个女人几乎是一前一后的惊呼起来。
女孩惊呼是因为那滚烫的汤汁撒了她刚买的新鞋,是某个法国着名设计师的最新作品,女孩的爸爸给买的,价值不下两万块,自然很心疼。
邻座那女人惊呼则是因为一部分汤水溅了她满脸,脸上立即油腻又火辣。
这一出意外叫其他人的注意力一下子拉了过来,连同中间的那个男子也不禁看过来。
邻座就餐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皆长得魁梧粗壮,看脸上轮廓长得就是典型的东北人,果然一张口就标准的东北口音。
“怎么弄的,你这人看不看路的?”女人忿忿的瞪了女孩一眼,一边用餐巾纸擦脸。
原本以为女孩只要低头好声好气的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却没想到女孩从小娇生惯养,免不了有些心高气傲,一张嘴就是得理不饶人的那种。
“你这怎么不说你这碗放边上干嘛,我这皮鞋都脏了,得好几万呢,你赔得起么你,一看你们两个就是下里巴人,还到这地方吃饭呢?”
“说什么你呢,小丫头片子嘴巴倒是挺厉害的啊,你再说一句,信不信老子抽死你。”这男人忽然站起来,一米八几的块头一百七八十斤,膀大腰圆,像极了水浒传里的花和尚鲁智深,又长的黑头黑脸的,倒像是在道上混的。
女孩此时也新生惧意,但在这一群人面前却拉不下脸,只能咬咬牙,狠狠瞪了那男的一眼。
“你什么玩意,你敢抽一个试试?”原来是女孩身后其中一个个头比较矮,只得一米七左右的年轻男人说的,说话也是冲的很,估计也是家里的二世祖一类的。
不一会儿,这两拨人就吵了起来,差点还动起手,眨眼间摔破了好几个碟子,几个服务员远远望着那已经抄起凳子的东北男人,顿时急得去找经理。
最后中间的那个男人拿起电话,也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竟然还惊动了酒店的大老板,搞得五十好几的男人不断的给那年轻男子哈腰道歉。
那一男一女惊骇的望着那年轻男人,也不知道是哪方的大人物来着,好在年轻的男人倒也讲理,并没有为难人家,这件事就算这样过了,只是犯事的女孩红着一张脸在男人面前不吭一声,眼中却有些许抱怨,当下又不敢开口,只能把闷气压回心底。
等年轻男子重新想起还有事没解决的时候,发现原本靠窗位置上的冯饕在就不在了,男人一蹙眉,只跟其他人留了一句话,人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心底还希翼着冯饕刚走不远,还能追上,不过倒是叫他失望了,冯饕一出酒店就打车离开,甚至在餐厅的时候并没有留下来看那一出闹剧。
冯饕在上海的日子并没有逍遥多久,远在京城的纨绔们便开始着实找寻各种关系,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她的消息,这倒是令冯老爷子很不放心,整日郁郁寡欢,
甚至某一日轮流把几个纨绔通知上门,逐一的进行“规劝”,甚至不惜警告,谁知道这些纨绔却跟铁了心似的跟老爷子表决心,就非要跟他孙女揪扯不清了,这事谁也管不得,非得他们年轻人自己解决,这事闹得差点没把老爷子给气得犯病,好几次拿起拐杖想迎头打下去。
其中以刘家的小子最牛,不管老爷子当他面呵斥还是摔杯子,刘家那小子却仍笑着说自己绝不会放手,哪怕你孙女嫁人了,他也有的是机会把这事给搅黄了。
西山别墅区,两旁青松柏叶,一旁铺着鹅卵石的小道,环境优美宜人。
老爷子饭后惯例要散步半个小时,胜利部长今日处理完公务后特意上门拜访老爷子,两个人谈了一些国家大事后,老爷子不由得提起冯饕的问题。
“胜利,你说说,这些臭小子是怎么一回事,这要存心气死我么?”冯老爷子雪白的寿眉紧紧的蹙起,手中的拐杖不禁狠狠敲了敲地面,以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
这件事上老爷子确实是动怒了,在他眼中,刘昆、姚尧等人就跟那闻见腥味的大尾巴狼,一个两个非得凑上来争夺唯一一块肉,为此不惜使尽各种手段。
老爷子不得不操心自个儿宝贝孙女的“人身安全”,这不,冯饕前脚刚去了上海,老爷子立即做好了调动手续,将冯饕的行踪隐藏得严严实实的。
“首长,我看这件事还是得分两面看,你应该也问问淘淘的想法,或许她自己并不那么认为。”
胜利部长年纪比老爷子小了一半,平日里也喜欢跟大学的年轻人交流,思想上并没有老爷子这般“迂腐”,当然了,这也并不表示他支持冯饕跟这一帮衙内交往,只是觉得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既然问题发生了最好的解决方式便是把问题交还给年轻人解决。
“反正我是坚决不会同意她跟这帮混小子在一起的,眼瞧着她好不容易把病情稳定下来了,谁知道有人存心叫她掺和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上,现在我还没死呢,这些臭小子就敢动手动脚了,这往后我要一命呜呼了,淘淘该怎么办?”老爷子说话向来喜欢直来直往,尤其在亲近的人面前偶尔使性子,跟个老顽童似的,也亏胜利部长追随了他二十几年,对老爷子的脾气也摸透了,当下只好无奈的苦笑。
“现在淘淘已经在上海,档案是保密的,上海警备区那边我已经向陈司令员打好了招呼,不会有人查得出淘淘的任职部门。”
“哼,你以为那些小子就当真找不到她么,我看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你还别说,最近我倒是听了一个笑话,说我们国家底下的官员别的人不怕,倒是怕起衙内来,尤其是四九城衙内着实是惹不起,谁知道人家后头杵着一个怎样的老爹,都说现在是拼爹的时代,谁的爹官职越大,衙内就混得越开,这要是老首长还在,我非得给首长提上一嘴。”老爷子一脸的怒意,仿佛恨不得把四九城的衙内统统给关起来敲打一番。
“首长,我看这事你要想解决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就看你舍不舍得了。”胜利部长别有深意的说道。
老爷子虽然老了,但思维尚且清晰,胜利部长言下之意哪能不清楚。
手里抓紧了拐杖,老爷子眯着眼望着不远处的湖泊,沉吟片刻,才问道:“你说的是让淘淘早点嫁出去?”
“嫁出去虽然是最好的解决途径,但淘淘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胜利部长叹了口气,他也是重新看冯饕长大,当冯饕就跟自己的女儿似的,自然也心疼。
“这件事,我看先定下来,至于喜不喜欢,最后让淘淘自己拿主意吧。”
“首长,你这可是先斩后奏啊。”胜利部长朗声揶揄。
“就这么办了,我还就不信了,这么多优秀的人才,还比不过那几个纨绔。”老爷子此时这话说得倒像是存心要给人使绊子,颇有为老不尊的做法。
冯饕自己也没想到,远在千里之外自己的事就被人定了下来,此时她正跟同一个部门的黄大姐在近郊的农场摘果子呢。
周末冯饕闲着没事,黄大姐也不是本地人,跟她一样是首都京城人,不过在上海警备区工作已经四五年了,四十出头,老公也是在部队上班的。
冯饕似乎跟三十岁以上的女人特别投缘,到新单位上班才半个月时间,跟部门的同事处得还算融洽,但要说投缘,还得是黄大姐,黄大姐也颇喜欢冯饕实诚的性格。
用黄大姐的话来说,这孩子着实娇憨,说话也比较实在,不跟单位一些女孩子整天就喜欢钩心斗角的,在办公室没事还浓妆艳抹,这是在国家单位上班呢,她们因为是私企啊,可以随便打扮。
这不,今个周末,黄大姐便拉上她到南汇这边的一处农家乐的农场摘果子,各花了五十块钱可以在果园里待三个小时,也比较划算。
实际上她中午还有个约会,是胜利部长亲自打的电话让她到市中心会见一个人,别瞧胜利部长电话里说得委婉,其实她自己也纳闷什么大人物叫她亲自跑一趟,不过后面多方打听,才知道这却是变相的给她相亲呢。
原本丫头不太感冒这事,但胜利部长亲自做说客,她也不好拒绝,貌似这事还是老爷子的意思,怪不得冯饕不太乐意了,干脆就先跟黄大姐去农场,把那人先晾一边也好。
今天天气阳光充足,倒也很适合到果园劳动一番,冯饕来之前原本兴致不大,但抵不过黄大姐一番热情的邀约,只好答应下来。
可等她到果园后,望着一大片黄澄澄的橙子,顿时一脸的兴奋下,黄大姐瞧在眼里心底别提多高兴了,就知道这丫头会喜欢上这儿。
两个人当下换了果园里的衣服,碎花的格子布衬衣,戴着手套,头顶罩着草帽,两个人一副村姑样。
冯饕摘到一半,便一时性起跑到更远处摘,一不小心捅到马蜂窝。
这丫头运气实在不好,还真一棍子捅到了货真价实的马蜂窝,顿时成片成群的马蜂倾巢而出,扇动着翅膀“嗡嗡”的巨响朝着冯饕铺天盖地的袭来。
冯饕一时慌了,只顾着逃命,可哪里是马蜂的对手,只觉得手上一痛,发现自己手上立即红肿起来,惊愕之余终于记得保护最重要的地方,赶紧脱下那件花衬衣蒙在头上,一边大声的在果园呼喊着。
黄大姐原本在老板家门口喝茶,果园老板的家人都挺热情的,煮了一大锅的罗汉果热茶来招呼客人,忽然听到果园里传来冯饕的大呼小叫,黄大姐眼尖,一下子瞧见大片的马蜂朝着这边飞来,当即也是脸色大变。
好在果园老板当机立断,大喊着让冯饕赶紧进门,又吩咐家人把窗门都关紧。
待冯饕进了门,几个人又打死她身边围着的两三只马蜂,冯饕才松了一口气,摘下头顶的花衬衣,却觉得除了手以外,脖子跟脸上也很疼。
黄大姐见她的样子,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她被马蜂蛰了三处地方,都已经开始红肿,这毒针还留在伤口里,幸亏老板娘经验丰富,当即拿镊子给她把毒针给拔了出来,老板又给119打了电话,不出半个小时119就到了,动作迅速的消灭了果园里成群的马蜂。
结果冯饕给带到了附近的医院,情况还没稳定下来又出现了过敏反应,全身发肿发热。
冯饕只瞪着镜子里那张“猪头”脸,尤其是嘴巴还肿成了两条大香肠,不敢相信镜子里的人居然会是自己。
在医院吊了两个小时的消炎针,冯饕的才觉得浑身没那么痒了,但脸依旧肿着,嘴唇也麻麻的。
本来医院建议她最好是留院观察一晚,可冯饕给拒绝了,她尤其不喜欢待在医院,一想到晚上得一个人在空旷旷的病房度过就浑身不舒服。
趁着黄大姐给她去交药费的时候,冯饕偷溜出去,这丫头却是满心想着要去赴约。
这离约定见面的时间也过了大半个小时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早就不耐烦离开了,尽管她不太乐意去相亲,可这事却是胜利部长给安排的,冯饕在不乐意也得尊重胜利部长,因此也不管自己如今这样子,直接打了车往市中心赶去。
等她赶到约定的咖啡厅的时候,眼睛在餐厅里溜了一圈,才找到了12号位置,走近了发现对面还留着半杯的咖啡,人却已经不在了。
冯饕撇了撇嘴,径自在对面坐了下来,以为那人已经先走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既然来了也不急着回去,便干脆拿出手机玩起游戏。
秦一臻转身从洗手间出来,着实心情有些不悦,被父母下了“死命令”后才迫于无奈决定相这个亲,此前秦一臻也不是没有相过亲,只不过秦一臻觉得自己还年轻,没必要这么早就把自己束缚在婚姻上。
不过尽管如此,秦一臻却出了名的孝子,相亲的时候还是比较“规矩”的,绅士风度做得很足,只是透过某种方式很委婉的拒绝对方。不少女孩子即使被拒绝,也对他印象不错,因此几轮相亲下来,秦一臻的父母反倒是不催他了。
这两年秦一臻的日子还是过得比较舒坦的,前几个月刚从沈阳军区又调到上海警备区这边,工作方面一帆风顺,前段时间听说提干名单上就有他的名字,秦一臻近段时间算是比较意气风发了。
只不过前几天在餐厅的事情闹得比较不愉快,有种前一刻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下一刻却是煮熟的鸭子飞了的感觉,加上下午白白等了一个小时,秦一臻的心情自然恶劣到极点。
正准备去结账的时候,却发现位置上多了一个女人,戴着口罩,一身黑色的棉大衣,很是随便的拿了手机狂摁。
秦一臻漂亮的眉心一蹙,脸色略有灰黑的走至冯饕面前。
冯饕感觉对面有人坐下,才恍然抬头,却是发现一个中校军官双手枕在胸口,提着眉神情不悦的盯着自己,她才知道原来人家压根就没走,正好整以暇的等她的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