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送机的上午,棠璃便戴了那串项链。
坐在去机场的车里,日光从窗外投射进来,映着项链上的那颗粉钻,闪闪发亮。这颗钻石实在是大,尤其挂在她纤细的脖子上,显得沉甸甸的。
棠璃穿着纯白的真丝长裙,妆容精致,却神情泱泱,精心打理过的卷发挨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磕蹭着,变得稍许凌乱。
她昨夜没有睡好,沈墨折腾了她半宿,一大早又要赶飞机。
而他此刻反而神清气爽。
心情也不错。秘书坐在前排向他核对着行程,因为口误而不慎说错了话时,也没见他介意,脾气很好地忽略过去了。还说着公事,他忽然伸来了一只手,托住了棠璃摇摇欲坠的后脑勺,替她理了理头发:“很困?”
棠璃摇摇头,坐正,随后就被沈墨搂进怀里靠着。他的秘书看着这一幕,偷笑着扭过头去,在这之后,车里一直都很安静,她却没了瞌睡,睁着眼睛直到了机场。
沈墨的排场一如既往的大,一下车,后面呼啦啦涌上了一行保镖。其实棠璃知道,自己不过也是沈墨的排场之一,她站在他身边,仅仅是他财富和社会地位的证明。
不过今天的沈墨有些奇怪,以往在登机口前,他不会吻她这么久的。
“沈墨,”棠璃费力地把人推开了一点点,小声提醒,“飞机,飞……”
沈墨摸着她的脑袋笑笑,这才去过了闸,她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转身离开机场。
来时的车将棠璃送回城,驶入市区,在大学的门前停下,那司机是沈墨的人,恭恭敬敬地下车替她开门,道了声:“棠小姐,您慢走。”
“谢谢,再见。”棠璃一本正经地回答,一走进校门,脱离了那司机的视线,便扭头钻进了另一辆早已恭候多时的车里,一把将脖子上的项链摘了下来。
“送我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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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嘉医院。
医学心理科的会议室里,一群医生正围在桌前,讨论着治疗方案。
“这名患者比较特殊,我的想法是不应该采取传统的干预方式……”几位主治医生轮番发表自己的见解,为一个罕见的病例争得面红耳赤。这一天,会议室里还坐了不少实习生,他们是头一次见识这样的场面,一个个心惊胆战地看着,半句话也不敢插。
直到主治们争执无果,其中一个把话头递向了身边的人,殷切地问道:“您呢?您是怎么看的?”
顿时,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谦恭地等着听他的意见。实习生们也纷纷把视线汇聚过去,打量着这个坐在主席位,看上去十分年轻的男人。
非常、非常的年轻,与在场几个上了年纪的主治医生对比鲜明,他看起来还不到三十。
不光是年轻,这张脸也过于漂亮了。
眉眼清隽,棱角分明,即使人坐着,也能看出身材高大,平平无奇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整洁而服帖,甚至有一种品牌高定的感觉。他整个人的气质是非常儒雅的,说是超尘脱俗都不为过。
初入院的实习生对他的了解甚少,只知道——蓝佑予,是明嘉医院历史上年龄最小的博导。
此刻,这位年纪轻轻的天才医生,英俊的眉头微微蹙着,短暂思考过后,说了句:“完全不需要那么复杂。”
接着,他寥寥几句话,就定下了治疗方案,面对主治们接连抛来的问题,也是轻松回答了,一一打消他们的疑虑。他措辞简单,不爱用术语,却往往能精准地切到要点。
实习生们一个两个笔头动得飞快,唰唰记着笔记,生怕错漏半点重要知识。男人继续说着:“这位病人的症状关键在于……”他目光飘向门外,忽然间顿了顿,没了声音。
一个婷婷袅袅的身影从会议室的玻璃门外经过,棠璃没有停留,她高跟鞋的声音很轻,“哒哒”、“哒哒”……像是一首优雅的钢琴曲。
蓝佑予静静地注视着她离开,直到她在眼帘里消失,也不曾把目光收回。
久久没等到下文的众人,有些困惑地抬起了头,又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头去。然而,除了空荡荡的走廊,他们什么也没看到。
“蓝医生?”其中一个实习生大着胆子提醒莫名走神的蓝佑予。
而立刻,一旁年长的医生则黑了脸:“蓝教授是你的导师,即使你不叫他教授,最起码也要尊称一声老师。”
实习生愣了,忙不迭地低头道歉:“对不起,教授。”
蓝佑予这才回神,看着这位不断低头的学生,一时不明她在为什么道歉,他淡淡地说了声:“没事。”
会议结束,蓝佑予回到自己的诊室,门前问了助理:“有病人来了?”
助理笑着点头:“是,她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他推门而入,办公室里窗明几净,倒没见到有什么人,只有落地窗前的窗帘迎风飘扬着。他随手将门带上,还没往前走上几步,就有一双柔软的手从背后伸来,蒙住了眼。
“医生——”轻轻软软的女声,喑哑而迷离,身后的人娇滴滴地乞求着他的怜惜,“我心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