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软两岁半的时候,殷从华抱着她回了安国公府。除了将来安国公世子和尚未成年的弟弟妹妹还住在安国公府,其他孩子们都已经分了家,逢年过节才会回来聚一聚。
今年中秋节的家宴,除了曹光,曹放和殷从华还带上了曹阿软。其实在这种家宴上带上庶女是极不明智的,但曹放如今只有一儿一女,倒也不在乎这么多了——把讨喜的曹阿软抱到老太太面前,也许还能搏得她一笑。
然而小孩子的心思总是无法被计量的,当曹阿软真的被抱到老太太面前时,她却因为陌生的环境而大哭起来,哭得整个脸都涨得通红的,全然不顾曹光和殷从华难堪的神色。
曹放是安国公的庶长子,一直不得老太太喜欢。但他现在却是除了世子外在朝中混得最好的一个孩子。老太太作为嫡母,哪能甘心,便牟足了劲在细枝末节刁难他和殷从华。
老太太的眉头深深地皱起,嘴角向下耷拉着,眸中极快地浮现了一种类似幸灾乐祸的情绪,她嚷嚷道,“快把她抱走!她吵得我头疼。”
曹放三弟曹沅的妻子陈氏就见机嘲讽道,“大哥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把庶女带来家宴就算了,竟然还冒失地扰了老太太清静。”
殷从华微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陈氏说了几句,都没得到想象中的反应,便无趣地闭上了嘴。
殷从华轻轻地叹了口气,却又在触及软软那双含着泪水的黑瞳仁失了所有的脾气。阿软还小,她能懂什么呢?突然哭大概也是因为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了,她自出生起还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呢。
陈氏和老太太毕竟只是个例,参加家宴的其他女眷还是对曹阿软抱有极大好感的。一时间,向殷从华询问阿软的夫人也非常之多。
殷从华重新挂上笑容,积极地与各位夫人谈论了起来。
“不过,你这庶女的确可爱得紧。若是没有亲生闺女,倒是可以抱来自己养着。”
说话的是曹家嫡出的六姑娘曹眠,如今下嫁给了一个翰林学士做夫人,她性格爽快,与殷从华颇为投缘。
殷从华先是怔愣了一下,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但这样的做法并不稀奇——也不是说非要抢了姨娘的孩子养,但将庶女或是庶子养得亲近些,再减少他们与姨娘的接触机会还是可以做到的。这也是一种让丈夫不因为庶子庶女而过分宠爱妾室的明智方法,很多夫人都会这样做。
“没事。”殷从华说,“就像这样也挺好的。”
曹眠笑道,“嫂子你就是太心软了。还好哥哥重视你,否则你受了委屈还一个劲的往心里藏。”
殷从华笑着摇摇头,“我才不会活得这么憋屈。”
曹眠意有所指,“现在就挺憋屈的。”
不管憋不憋屈,每年的家宴还是要照常参加。值得庆幸的是,曹老爷子并不会像老太太苛待殷从华一样苛待曹放,他从年轻的时候就随性得很,对待哪个儿子都是一视同仁。
在等待开席的时间里,殷从华仍然要应对着来自各方面的试探或嘲讽,直到老太太笑呵呵地抱着曹谦走过来入座。
曹谦是曹老爷子最小的孩子,由最近最受宠爱的雨姨娘诞下,他与曹光一般大,却差了整个辈分,曹光每次见了他,还不得不恭敬地称一句“叔叔”。
但曹谦只随老太太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老太太被他吵得头疼,只好叫嬷嬷抱他下去。曹谦精力旺盛,嬷嬷一放开他就满花园地跑,就这么撞上了正抱着曹阿软散步的嬷嬷。
曹阿软小臂挥舞了几下,身子往曹谦那边凑,她哇哇地笑着,“哥哥、哥哥!”
她示意嬷嬷放下自己,嬷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她下来,却牢牢地牵住她,生怕她摔跤。
曹阿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哥哥,我,没见过,你。”
曹谦自豪地拍着胸脯,“你应该认识我才对,我可是曹府的小少爷。”
曹阿软撅起嘴,“可我也是曹府的小小姐啊。”
曹谦愣了一下,说:“那不一样。”
阿软不服气地说道,“有什么、好不一样的?”
曹谦认真思考了好一会,才道,“可能是因为我是男孩子,而你是女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