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苏小小睁开眼,一种奇异的清醒。
薄毯盖在她的身上,男人健硕的身体仰躺着,下身只搭了一条浴巾,他一手揽住自己,闭着双眼,像是凝固在夜晚寂静霓虹中的一头野兽,被施了诅咒的恶魔雕塑,她收回原本在无意识之间,抱着他腰的手。
身体本能,也许真是另一种无法控制的自主意识,在疯狂的情慾浪潮之中,她是一只被拍打上岸的鱼,搁浅濒死,却发现原来被迫离开原本的世界是如此轻而易举,也是如此天崩地裂。
轻轻从他揽着的手臂下挣脱,这一次,那男人没有醒来。
站在落地玻璃门边,微红的天空上积满了云层,城市灯火散不出去,只能被密云翻搅着裹挟在天际,细细密密的雨落在天台,夏季的第一个低压涡旋,将在这两日登陆港岛。
这是在这里的第三日,然而,她却感觉自己彷佛度过了三周,甚至是三个月。
性爱後,他又将自己抱进浴室,手指在水花之中,插进仍旧在微微收缩的蜜穴内掏弄,直到白浊流淌而出,不带情慾的动作,但又至淫无比,那人向来是狂暴的,原以为在浴室之中,他还会再要,但今日的他,似乎有些不同。
手指带来的电流弄的全身发软,也许,这只是一种藉口,让自己能抵挡心中的羞耻和惶恐。
玻璃门上依然挂着一把锁,明日的她,又能去哪里?
她不知道这个东星乌鸦到底想做什麽,外头究竟怎麽样了,南哥一定心急如焚。
不敢去想,若再被困些时日自己还能否承受他日日的征伐,或者是心灵的彻底崩解。
再次醒来时,苏小小仍旧缩在沙发上,床上的男人已经不在,一股疲累袭来,她甚至没有听见他是何时出门的,被困在这里,已经丧失了时间感。
一整个白日,风雨时大时小,有时风声呼呼而没有半点雨滴,玻璃门撞着上下轨道发出轻微的砰砰声,阴霾的云在天际快速滚动,她吃了点冰箱中的面包,打开电视,持续播放的声音令她能逃避地不去想心里的乱。
不知道为什麽,今天总觉得心神不宁。
晚上八点多那男人突然回来,没多说甚麽,像昨日一样叫她多套了件外衣便被他抓出门,苏小小心中疑惑,原以为有了昨天的事情,接下来他都不可能让自己出去。
开车的时候,他一语不发,面部线条冷硬,心底不安渐渐扩大,那人向来喜欢在她面前说些下流的话,然而此时只是静默。
"我们要去哪里?"
他没有立即回答,却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右手,"阿细,"
这是那男人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不知道为什麽,那紧紧抓着她的手掌,除了力量,似乎还有着隐隐的兴奋,最终,他甚麽都没有说。
车开了半个多小时,是往九龙的方向,但尚未到闹区便转进葵涌一处荒僻的废弃工地楼,看到这里,苏小小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野马停下之後,她几乎是尖叫着被他扛下车,男人紧紧地困着她,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无用,一块布遮上了她的双眼,而一块胶布堵住了尖叫,他锁住她的双手在她耳边不断地道。
"嘘,乖,不会太久的,今晚这件事就结束了,明天开始,你就跟我,"
她忍不住开始哭泣,他抓住自己,自然是为了诱捕陈浩南,难道今日便是那人布下陷阱要害南哥的时机?
"嘿,靓妹来了?这几天被操得爽吧?",猥琐的嗓音透着丝丝期待,"乌鸦.........."
听见那声音,苏小小又是猛烈挣扎,那恍如噩梦的一晚,涌回脑海之中,扛着她的男人,将她抱到身前紧紧制住。
"以後她就是我的马子,"
他笑着扫了一眼笑面虎,对方一愣,被那眼神中的暴戾给堵收了声,甚麽意思?杀了陈浩南之後还要留着这女人?留着就算了他还要接手?这女人干起来是很爽,但好像也没有这个必要吧?
周围层层部属,她被扔在一张沙发上,四面无窗的破楼之外风势时歇时起,雨的气味潮湿而压抑,心底一片冰寒,苏小小呜呜喊着但无人理会,眼前只有布料缝隙间透进的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纷乱杂沓的脚步声忽地增大,由下而上,夹杂着拖拽和闷哼的声音。
“阿细!”,那声音出现在前方角落。
“阿细!”,下一秒已经挪近了些,
她喊着,疯狂的挣扎想站起来奔向那个声音,然而肩膀被几只手死死按着。
“乌鸦!放了她!男人的事情为难一个女人做什麽?”,男人暴喝,然而他的距离却停在前方几公尺,怎麽也无法再靠前。
下一秒,几次沉闷的声响加上男人猛地溢出的哼声,“现在这种情况,不是你扮英雄的时候吧?”
讥讽低沈嚣张,压抑不住的兴奋,又是几下重拳击打。
“陈浩南,铜锣湾揸fit人?告诉你,我乌鸦就不把你放在眼里,“
”放了阿细,我已经来了,“,男人端正的脸上染血,
苏小小奋力哭喊,然而所有声音都被堵在胶布之下,南哥来了,为什麽要来?
此时此刻,心中再没有一丝惶惑,只有满满的他,那个自己世界之中唯一的人,她挣扎着,想看清他的样子,却动弹不得。
”细细粒,容易食,”,乌鸦忍不住笑起来,“阿细以後就跟我了,她很锺意我呢。”
“喔,条片你欣赏下?你条女真的好靓,”,笑面虎早等不及这变态的一刻,迅雷般按下手中遥控,布置在一旁的电视猛然亮起。
“不要,不要,......“
影片中女人挣扎着呜呜哭叫,陈浩南目眦欲裂,一颗心几乎破碎,感觉不到身体的痛处,瘦弱的女子衣不蔽体,被两个男人奸淫着。
”怎麽样?双飞,要不要看完?“,光是看条片,都忍不住下身发胀。
苏小小愣了愣,整个人彷佛浸入冰水之中,世界在黑暗中彻底崩塌,她呆呆地静了下来,不再挣扎。
然而那低沈的嗓音却没有说话,他原该欣赏着陈浩南崩溃的样子,此时,他却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女人。
”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耳边是陈浩南疯狂的嚎叫,
”好精彩啊!“,笑面虎忽然拉开女人眼上的布条,快得令乌鸦来不及阻止。
”你做什麽!“,他猛然暴喝,遮住她的眼,便是不想让她见陈浩南,也是不想让她看到影片,这确实是一个非常下做的手段,他做事本就不择手段,只没想到,他竟忽然心软了。
圆圆大眼里,一片死寂,星火熄灭,陈浩南愤怒的呼嚎和马仔挥拳在他身上的声音,像一团混乱的背景音,她愣愣地盯着那个被压在地上的男人,眼泪大滴大滴滚落。
他忽然揽住她的头,想用手遮住她的眼,然而接下来的变故,发生的迅雷不及掩耳,握着枪的手忽地被人拽过,他直觉将枪回抽,那只柔软的手却爆出了极大的力量,枪口抵上胸口。
她的眼睛看向了地上的男人,嘴中说不出一句话,手心微微发颤,不到半秒,自己扣着板机的手指,被她狠狠压了下去,狠得义无反顾,机簧弹射,甚至,他都没能看清那些飞溅在手背上的血珠。
砰!
砰!又是一下,
巨大的音波撞击在空无一物的废楼之中,左冲右突,他甩开枪,心脏的跳动被那近距离的烟硝味堵住,鲜血溢出她被胶布封着的唇,他一把撕开,她的眼睛看着地上那个状若疯魔的男人,一眼也没有望向他。
温热的血液几乎在瞬间便浸湿了自己扶着她後背的手,沿着掌心汩汩流下。
“阿细!阿细!”,是陈浩南撕心裂肺的吼声,
“阿细.......”,是他轻轻溢出唇角的声音,为什麽,他感觉到了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痛楚,陌生而无可挽回的窒息几乎令他被眼前鲜红的血液给烫伤。
他抱着她,昨夜,她还温温热热的睡在自己怀中,现在却在他手中急剧地喘,每一下,口鼻中都吐出一大口血沫。
“南......哥......“,她仿佛用尽最後一丝力量,然而那声音,只被困在他双臂之中,”我终於.....想起......你了。“
最终,他依然没能杀了陈浩南,任凭他被山鸡救走,也带走了阿细,他一直在想,若自己当天直接开枪杀了陈浩南,阿细也许就不会死。
然而他原先是根本没有在乎过那个女人的命的,甚至,在杀了陈浩南之後,也并不打算留着这个活口,他只想欣赏陈浩南崩溃疯狂,然後在痛苦之中了结他。
没想到在那三日之中,自己似乎变了,但是被改变了什麽,最後就连深究的时间都没有。
两个月後,他也在烈焰之中闭上眼,回光里,脑海忽然浮现那个半夜,她在睡梦中抱住自己的画面,半梦半醒,他也顺势将她揽进怀中。
意识彻底消散前,没想到最後的回忆,竟然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