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韶芍在厨房里做饭,粥在锅里煲着,她把青菜从清水里捞出来,纤长的手指像嫩葱段一样沾着水滴。
刀切在案板上发出一声一声脆响,白净的天光洒下来,把屋子照得轻盈盈透亮亮的。
“我来吧。”
身后突然响起来韶北川的声音,韶芍吓了一跳,起床时男人卧室大门敞开空无一人,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的。
韶北川刚刚晨跑回来,身上还有着轻微地汗腥味。他从后边绕过她,洗了手接过菜刀,左手压着青菜一刀一刀切下去。
男人的样子像是昨晚没睡好,眼里全是红血丝。韶芍看了他一眼,低下头,侧身去一旁接温水。
她也没睡好,昨晚顾旋和韶顾媛吵了一架,三更半夜地跑来找他们。韶芍匆匆忙忙把客厅里被砸碎的物件收了起来,这才堪堪维持了常态。
“做什么菜?”男人的声音有些哑,背对着她把切好的青菜放在盘子里。
“调个糖醋菜叶吧,再给小旋煎个鸡蛋。医生说你只能吃流食,我熬了小米粥,一会儿你喝点。”
韶芍看了一眼他衣服上还未干的汗渍,低头放下水杯,拧开药瓶道:“这几天就别跑步了,把胃养好了再运动。”
“你吃的什么药?”
韶芍一愣,抬头看见男人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手里的药瓶子,了然:“短效避孕药。”
她张嘴,就着温水就吞了下去。昨晚太突然了,没人记得做安全措施,她反应过来时一切都结束了。
韶北川抿着嘴盯了她两秒,转头把青菜放在宽大的玻璃碗了,一边倒着酱汁一边说:“不用吃,怀不上的。”
“我去年结扎了。”
“什么?”
男人右手拿着筷子翻抄着青菜叶,目光垂落,漫不经心:“胡筱之前拿针在避孕套上扎了孔,其实没必要,我不可能有孩子。”
韶芍举着杯子的手顿在半空,反复咀嚼了好几次他的话,才把这些简单的文字拼凑起来的话语听明白。
“你疯了啊!舅舅、舅妈知道吗?”
韶芍有些恼火,伸手去扯男人的胳膊。他才二十四岁,连恋人都没有,这是想闹哪样?
韶北川轻轻挣了挣,把女人的手甩开,转身把调好的青菜叶放到餐桌上。
“问你话呢!”韶芍咬着嘴唇,抬头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一大截的男人,眉头紧紧攥着:“韶北川,我们得好好谈谈。”
“谈什么,你不都知道了?”男人瞥了她一眼,绕开她走到灶前,热锅冷油,磕了一个鸡蛋。
蛋液被烧得吱吱作响,韶芍抿着嘴,在旁边盯着他。天光给他打了一个剪影,男人高挺的鼻梁上覆了一层柔光,专注的神情沉静又漂亮。
“你得去谈一场正常点的恋爱……”韶芍心烦意乱地把额前的碎发拢上头顶,说话有些磕巴:“我是你姐,你知道这根本就、就不可能……”
韶北川静静地听她说,忍不住轻笑出声,他扭头看她,露出来一排洁白的牙。他也有小虎牙,和韶芍的一模一样,尖尖的,闪着光。
“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了吧?”他有些揶揄,锅铲一翻把煎蛋翻到另一面。热油烧得吱吱响,韶北川挑了一下眉毛,道:“记得吧?姐姐。”
韶芍一下子噎住了,脸腾地红起来。她今天特意穿了长袖的衬衫,就是为了盖住昨晚留下来的红痕。那些可耻的痕迹烙在她皮肤上,挣扎的罪恶感像沥青一样裹着她,她瞪着天花板看了一晚上。
周身突然被浓郁的男性体息包裹住了,韶北川从后面拥住她,伸手把女人耳鬓的碎发撩了起来。
男人比她大一圈,身影笼罩下来,韶芍就像个小鸟一样被他揽在怀里。耳边落下来缠绵的亲吻,他蹭着她的耳朵亲她,舌头刮过耳廓,带起波浪一样的酥麻。
“北川……”韶芍有些慌乱,缩着脖子躲避:“不行,北川,不行……”
她在男人怀里挣着胳膊瑟缩,对方却像没听懂一样,轻阖着眼睛落吻。呼吸声挠得韶芍心慌,男人的手掌也覆了上来,探过衣服握住她胸前的小乳,指尖拨着乳头,只几下就挺立了起来。
“怎么没穿内衣?”韶北川打趣地在她耳边轻叹,手掌覆在她光洁的皮肤上,轻缓地摩擦。
“韶北川!”
韶芍在他要伸过裤腰带探向下方的时候猛地推开了他,对方的目光猛地一瑟缩,但也不意外。
“你昨晚想对我说什么?没说完,被顾旋打断了。”
“没什么,我根本就没想说什么。”韶芍窝火,心烦意乱地转过身去。胸前还残留着男人轻握的体感,她整理了衣服,男人的手却还像覆在上面。
“不对,肯定不是这样。”韶北川微微皱了眉头,有些执拗,甚至语气里还带了轻不可见的委屈。他一把拉扯住要转身的韶芍,扭着胳膊让她看着自己:“你昨晚肯定有话想对我说。”
“我……”韶芍对上那双眼睛,心尖猛地一颤。她昨晚做什么了,诱骗着弟弟上了床,本来一切都是可以避免过去的,是她先越了界,亚当的苹果,是她先咬了那一口。
韶芍越想心越乱,猫挠线一样。她一把拨开男人的手,抬眼,让目光渐渐冷漠:“我想说我们不可能再发生昨天的事情了,已经过去了,你赶紧忘。过几天舅妈给你介绍对象,你看着有中意的就去谈场恋爱,清醒一点。”
韶北川的目光一寸一寸冷了下去,韶芍不敢看他的眼,心烦意乱地拨了一下头发,转身准备离开。可还没走出两步,她就觉得胳膊上一个蛮力拽着自己往回撤,紧接着背上也压下来一个巴掌,转眼的时间,韶芍猝不及防地被他压在了餐桌上,胸腹都紧紧地贴着桌面。
“韶北川!你干什么!”她挣了两下,可手被反剪着困在腰后,根本就脱不开。男人的体温压了上来,膝盖顶着她的大腿,韶芍隔着那层裤料都能感受到男人胯骨的硬度。
“姐,你也太狠心了吧。”韶北川盯着手下扭动的后背,伸手按压在她的臀肉上:“既然这样,那昨晚为什么要和我上床?”
“我……”
她的屁股圆润挺翘,一个巴掌覆着一瓣臀峰,缓慢地揉压。男人的体息离自己不过半米,昨晚那种从她小腹葱郁生长出来的情愫又涌了出来,藤蔓一样吸附着她的腰身往上攀爬。
韶芍的心脏跟着男人的揉压多跳了一下,后背忍不住地战栗,她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尝到一丝腥甜后才被痛感扯回了现实。
韶北川的指腹刮过女人隐秘的沟壑,隔着一层轻薄的丝绸睡衣,他探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潮湿。男人的指尖明显一顿,顺着股缝骚挠划过,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
“我犯贱,你别跟着不长脑子。”韶芍咽了一口血唾沫,扭头看他。男人的碎发在脸上落下细密的影子,相似的脸庞抽搐了一下嘴角,如同小鸟被剪掉翅膀。
“姐!早上吃什么呀!”
一声清脆的叫喊打破了寂静,韶芍和男人均是一愣,慌张一闪而过。顾旋要是看见韶北川把她压在餐桌上挑逗,估计会疯掉。
“韶北川……”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一把拉了一起来,踉踉跄跄未等到站稳,顾旋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厨房里。
“你们干什么呢?”顾旋看见韶北川单手握着韶芍的肩膀,另一个人还跌跌撞撞差点一头撞在男人怀里,一脸疑惑。
韶芍露出来一个含糊的笑,打着哈哈看向顾旋:“没什么,我被椅子绊倒了,你哥扶了我一把……”
韶北川也跟着扯出来一个模棱两可的假笑,眼睛眯了眯,低头看向韶芍。韶芍自然不敢看他,抬手拨走肩上的手就低头躲开了。
“哎呀,你们把什么东西烧糊了!”顾旋将信将疑,但注意力很快就被空气里的焦糊味吸引了。小姑娘噔噔噔地绕过他俩跑向灶台,看见锅里快要糊成炭的煎蛋,连忙关了火:“煎个鸡蛋也能糊成这样?谁做的呀?再不关火锅都要烧坏了。”
“你俩,谁?”顾旋转身,拿着锅铲指向他俩,一脸审视:“谁做的煎蛋?”
一阵沉默,韶北川先开了口:“你觉得谁连煎鸡蛋都煎不好?”
“哈!”顾旋一挥手,大白眼扔向韶芍:“我就知道是姐姐。”
“我?”韶芍闷声背了一个大锅,有些不可置信。她抬头看了一眼男人,对方像是无事发生,面容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朗。她梗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今天要回公司,你跟着你姐。”韶北川拉了椅子坐下,还是寻常模样。若不是见过他焦虑复发时的样子,韶芍都不能相信男人还在用药调理。
“哦。”顾旋翘着二郎腿喝粥,抬头看向韶芍,道:“唉姐,你不是说要去我爸公寓么?就今天吧,我有钥匙。”
韶芍想要阻止,可顾旋的嘴巴太快了,毫不保留地全说了出来。她心虚地往韶北川那处看了一眼,对方放下了勺子,脸色不太好看。
“你去他那儿干什么?”
“我……”韶芍舔了一下嘴唇,道:”我去拿点儿东西,很快,有顾旋陪着。”
“几点?我下了班陪你去。”韶北川的眉头耸了起来,手边的手机响铃了,他看了一眼,接通了放到耳边。又是公司里的事情,他举着手机起身,走时又看了韶芍一眼。目光深到让韶芍觉得,他要在她的一身淤泥里狠狠扎根。
当年的事情他是知道了一些吧。
韶芍低头咽下一口粥,把目光埋在碗里。不一会儿身后就传来了关门声,她突然酸涩起来,像被经年遗忘的一碗醋,又酸又苦。
日复一日地生活在一起,她害怕什么喜欢什么,即使不说出来,对方又怎么会看不出呢?韶北川和她就是两条长在一起的藤,谁离开了都抽筋拨皮地伤害到另一方。韶芍一直觉得弟弟是世界留给她最后的温柔,现在看看,神从未仁慈过。
“姐,那还等哥哥么?”顾旋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她,姐姐讨厌爸爸是因为继父的原因吧,可哥为什么看起来也不喜欢爸爸呢?
“不等了。”韶芍抽了一张纸擦干净嘴角,看向顾旋笑了笑:“一会儿换好衣服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