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原欲[骨科集]--海岛

这是他们在海岛的最后一天。

起初,在登岛的船上易莱认识了一群结伴毕业旅行的高中生,相似的年龄共同的话题很快让她加入那个团体,把自己的家人抛之脑后。

在之后短短几天的假期里,易莱迅速开始了一段恋情,又毫不意外的以失败告终。

母亲已经疲于数落她了,毕竟从她中学开始,类似的问题不断在发生。好在女儿的恋情总是来去如风,似乎除了她心灵上的波折外,身体从未受到影响。

“只要人在就好,其他风浪全靠自己去渡。”这是母亲自行其是的准则。

天色阴沉的午后,游人大都在倦憩。沙滩边上有个高台,是游乐项目的售票区,易莱和易策走上去时,杳无人影。

乌云蔽住了日光,高台的棚顶下机器在暗影中沉默,水泥地上交错的锈迹透露了它们来时的路。

易莱轻晃着纤长的双腿,易策望着棕榈叶的摆动。不断有人上来了,他们靠得近了点,虽然这里其实很空旷。

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走向那些机器背后。人群开始议论工作人员的迟到,并不约而同的集中在售票窗口前的一列。

母亲带小妹去买冰淇淋,遣了兄妹俩早早的过来,为的就是这一刻。

好像有人摔倒了,人群顿时乱作一团。队形不再整齐,而是混乱的拥挤。

易策双手紧箍住易莱的双臂,将她固定在自己身前。易莱讨厌这被控制的感觉,却明白他的用意,于是本能的贴向身后。

如果你的背后是山,它能助你屹立不倒。可你兀自向后倒去,它亦能刺你遍体鳞伤。

混乱随着工作人员的到来而结束,母亲与小妹也各捧着两支甜筒走来。

身体突然放松,心却高高悬起。

小妹冲过来没刹住车,举在前面本该送到易莱手上的冰淇淋撞在了她的裙子上。

易莱接过只剩半个球的甜筒,没什么情绪的对母亲说:“别买我的票了,你们好好玩吧,我回去换衣服。”然后快步走向阶梯。

领着小妹继续排队的易策看见她走到沙滩就把甜筒丢了,接着她沿着海岸线跑向了酒店的反方向。

轮到他们买票了。母亲走到易策身边,越过他只买了一张亲子票。“去吧,别让气球飞了。”

汹涌的海浪击退了本就寥寥无几的沙滩客,游人们大多奔向室内,唯有海鸟还在浪上盘旋。

早就看不到易莱的踪影,但易策的心内连着一条线,能把他引到寻觅的终点。

越过一处礁石的浅滩上,一个女人躺在那里。

这时的海忽然宁静了,一波波的潮水轻盈的浸润着石砾。易莱睁开眼睛见是他,慢慢的坐起来,云隙间透了点光,她轻轻一笑。

恍然间易策相信自己坠入了一个明净的美梦,眼前人的身份不重要,过去与未来也不重要,他只想顺从这一刻对她溢起的柔惜。

易策跪在易莱身前,半褪去她的衣衫,裸露在外的肌肤立起小点,他轻抚过去,掌心的温热带来了另一份颤抖。

他们相视一笑,天空复又晦暗。

海潮卷起又退下,拍不到的彼岸上他们迎合着彼此的律动,如在伊甸。

这并不是罪恶的发端,而是美好的绽放。

他们赶在下雨之前冲进了游乐场,让更多的快乐释放在这随处可见的欢乐之地。

易莱见到了从未见过的易策。他笑得明朗,玩得幼稚。

从前的他,好像对所有人所有事都感到困惑的保持距离。莫说恋人,就是朋友也不见一个。

她曾见过不同的女孩向他表爱,而他的回应无一不是盯着别人。无论对方是迎面接受他的注视,还是羞涩的跑开,最终他都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沉默走开。

易莱偶尔会想,他在看什么?又能看出什么?

她突然惊觉,从前的他们好像过于生分,可现在的他们又亲密得自然,难道他们不是自己了?

一旦意识到脱轨的事实,这场梦就到了清醒的边缘。

易策牵着易莱走到哈哈镜前,里面的他们被扭曲成怪异的样子,他畅快的笑着,她却感到可怕。

手机响了,是母亲。她迅速接通,却无法言语。母亲问哥哥有没有和她在一起,他们在哪里,易莱如实告知,挂断电话她告诉易策,妈妈要来了。

易策皱起眉头,责怪她不该告诉母亲他们在这。

易莱忽觉好笑,难道他们还能永远待在这里吗?

终究是要回归现实的。

可他还不够快乐,他还想继续下去。易策拥住易莱,想吻住她,却被她挣脱。

易莱摘下他为自己戴上的玩具头纱,低垂着头,像消了气的球。

“对不起……是我疯了,才会让这一切发生。”

其实她并不为之前的恋情而伤神,她只是苦恼自己,为何总是如此轻率的陷入爱恋。

她觉得自己很空洞愚蠢,像一只随时可以吹起又迅速能够消退的气球。

现在这只气球恐怕要爆了,就再也吹不起来了。

“这是我犯过最大的错误,我会接受教训的,我不能再让妈妈失望了。”

自己竟然只是她诸多错误中不能坦白的一项。一瞬间易策愤怒的想,不能放过她。她想要轻易抹去发生的一切,不能让她得逞。

然而他忽又冷静了。因为只有被揭穿,那才会成为世人眼中的错误,如果他们保持沉默,无人知晓,那只会作为美好经历而留存。

即便他们是以不同的情感让那一切发生,但至少他得到了她。

他唯一能看见的女人,他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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