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探窗--第三九章 野火燎原(上)

陆斯回苦寻的真相即将昭然若揭,他极力压制着骨缝里的战栗,在速说上搜索了“金乾”二字,将手机面向白橙,“是这个人吗?”

手机屏幕上,是金乾西装革履,衣冠楚楚地跟随着其父金文海揭幕南城慈善小学的现场照片。这些新闻通稿无不盛赞着金文海救困扶危的菩萨心肠,金乾的年少有为,后生可畏。

只晃了一眼金乾的照片,白橙就有着剧烈的应激反应,全身毛孔收缩,奇痒泛红。她被咬得短到嵌肉的指甲,粗糙不平,狠狠地在皮肤上挠下利痕,痕迹变得红肿渗血,林漫见此,便立刻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不是人...”白橙挣脱着林漫的桎梏,狷急地哭喊着,“他是个丧心病狂,毫无人性的畜生。”

在她凄恐的嗓音之下,林漫仍然强按着她乱打的胳膊,观察她的胆颤心惊。细看新闻上的金乾,今年23岁,对于白橙口中对金乾的定论,让林漫想要深究一个程度,那就是2016年不过也就19岁的他,究竟做了什么,会让白橙如此恐惧呢?

【16年的夏天骄阳似火,滚热的风缠着人身上的汗珠不肯罢休,脚下的柏油路都有些黏脚,气温持续升高着。

“哥,你要少抽点烟喔,对身体不好。”挂断电话后,阿莱抬起右手手臂遮挡着刺眼的烈日,快步走至白橙家门口,按下了门铃。

“阿莱来了啊。”白母开了门,满面笑容地让她进家,又回头朝楼上喊,“小橙,小橙!阿莱来了!”

“稍等,马上下去!”楼上传来白橙的回答,不知在忙里忙慌着些什么。

“她啊,总是这样冒冒失失的。”白母让阿莱先坐,为她俩倒了两杯冰果汁,笑着嫌弃道,“这高考完,整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乱七八糟的聚会就没断过。”

“高中要不是遇到了你啊,她哪里知道学习的重要性,估计考大学都是个问题。”白母眼里都是对阿莱的赞赏。

“没有啦,阿姨,白橙本身就超聪明的。”阿莱接过果汁,笑眼弯弯。

“妈,你又在讲我坏话!”白橙呼呼哒哒地从楼上跑了下来,脸上是未完成的妆容,气鼓鼓地说完拉起阿莱就往楼上跑。

“拿上给你倒的果汁呀!”

“不喝,我减肥呢!”

“嗵嗵嗵”上了楼,白橙把门一关,阿莱才心急地说道,“快给我纸,都洒出来了。”

跑上楼的过程中,阿莱手中的果汁被晃悠出少许,好在她紧稳着杯,不然给洒一地,白橙赶忙不好意思地抽出纸巾,笑嘻嘻地道,“sorry啦,不赶紧跑上来,我妈肯定又要啰里八嗦一大堆。”

由于白橙时不时会向阿莱抱怨妈妈对自己的管教有多烦,阿莱对她的话便习以为常,擦干净了在手臂上下滑着的果汁,冲她笑笑,“行啦,你快准备吧。”

“需要你帮我一下。”白橙拉着她的手走到梳妆台前,撒娇地道,“帮我贴一下双眼皮,我老贴歪。”

“好呀。”阿莱点点头,接过双眼皮贴,弯下了腰,白橙随之眯起自己的眼皮,瞧着她灵动的眼睛,感叹道,“我要是像你一样是双眼皮就好了,多漂亮啊。”

“单眼皮也很好看啊。”阿莱撇撇嘴,不以为然,边贴边想到今晚的聚会,不放心地问道,“晚上我去真的是可以的吗?毕竟人家没有邀请我。”

盛天豪与她们并不同班,举办的这场毕业聚会,邀请的都是些非富即贵,家境富庶的同学,维系人脉是他们必走的流程。白橙收到邀请后,开心得不得了,她心里本就藏着些羞涩的秘密,自然对要到来的聚会慌张不已,怎么都要阿莱陪着她一起去。

“安心啦。”白橙眨了眨眼睛,熨贴着眼皮,“聚会而已嘛。”

“还而已。”阿莱坏笑着上下扫视了一圈她用心的打扮,学着她刻意的语气说道,“也是,聚会而已嘛,怎么值得我们白橙花这么多时间,想着盛装出席呢?”

她明显的戳穿与打趣,让白橙一下涨红了脸,气得伸手挠她痒痒,两人在打闹间跌在了松软的床上。

“不行不行。”阿莱笑得眼角都憋泪,先行投降叫停,“我认输。”

两人躺在床上头部侧挨,裙摆拼接。白橙望着天花板,亲密无间地拿起一缕自己和阿莱交错的头发,在手中缠绕把玩,微喘着道,“阿莱,上大学我们就不是一个学校了,但我们依旧会是最好的朋友,对吗?你可千万不能把我给忘了。”

“是你别有了新欢,就忘了故人才对。”阿莱的身体向她更靠近了几分,小声道,“你是不是喜欢盛天豪啊。”

白橙打绕着发丝的动作停下,自己旖旎的心思显而易见,隔了些间隙,红着脸承认道,“嗯...”

“喜欢他什么啊?”阿莱微微不解,在她心里只有像他哥那样阳光向上的男生,才会让她有想要接触的心理。

“喜欢...他身上的那种脆弱感。”白橙诚实地道。

正是处于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年纪,情情念念这事儿奇怪得很,17岁的白橙深深着迷于盛天豪言行间所呈现的偏执与叛逆,她迷恋于他身上隐约透露出的悲剧性,还不自量力地认为自己是能弥补他残缺的那个人,即使她对那份残缺一无所知。

而更可笑的是,白橙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根本不是盛天豪这个人,她喜欢的不过是自己强加于他的幻想。涉世未深的少女难免会这样单纯轻狂,轻狂地为某个对象虚构美好特征,从而迎合自我单纯的杜撰与设想。

同样使得她跃跃欲试的,还有她无意识的虚荣心在作祟着。白橙的家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浅尝着财富的滋味与好处,便无疑会被盛天豪优越的家境所吸引,这无可厚非。

在这闷热的半下午,阳光被拉起的窗帘遮挡着,阿莱和白橙好似有说不尽的悄悄话,青春所独特富有的活力,洋溢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里,没人会想到此时此刻竟会这份活力的最后尽头。

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决定,竟会让她们惨遭不测。

“我想去趟卫生间。”白橙的视线望着通往会所三层的楼梯。

宴会已经进行了一阵子,盛天豪只在开始时露了个脸,就上了三层没再下来过。

“去呀,我陪你。”阿莱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里面装的是苹果汁,她听他哥的叮嘱,没有喝酒。

正要往卫生间的方向走,白橙却拖住了她的胳膊,“我想去三楼的卫生间。”

“三楼?”阿莱的目光瞟了眼楼梯,“这不太好吧,咱们的聚会只定在二层呀。”

“诶呀,这有什么嘛。”白橙说着就挽起她,朝楼梯走去,“反正整个会所都是盛天豪家的,他也没说咱们只能在二层待着啊。”

“再说这会所二层都这么漂亮,你难道不会好奇三层是什么样的吗?”

“不会啊。”阿莱是真的一点也不好奇,而她也知道白橙真正感兴趣的是盛天豪,才会想要上楼,前进的脚步迟缓着。

“总之,只是去趟卫生间,很快啦。”白橙在她犹犹豫豫间,已拉着她的手迈上了楼梯台阶。

不同于播放着轻音乐,充斥着笑语声的二层,三层走廊不明也不暗,迷宫般地延伸至每个包厢,像是有人把整个一层都包了下来,连服务生都没有,安静得诡秘。

脚下的地毯下陷着,阿莱仍然觉得不妥,对白橙道,“我们还是下去吧。”

白橙也停下了脚步,过分安静的环境为她带来了打破别人私密空间的感觉,也觉失了分寸,“嗯,莫名有点可怕。”

刚要转身折返,前方五六米一个包厢的门发出了“砰”的巨响,门把手咔嗒咔嗒急速转动了几下,门松开缝,而后便听到了一个女人惨叫的声音。

腥腐的味道从包厢直窜而出,透过门缝所看到听到的一切都超出了她们认知的范围,让她们脚下生根,反胃恐慌。

盛天豪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惨叫的女人,被金乾从门口横拖倒拽回来。

盛世尧为了与金文海挂上勾,便从其子金乾入手,让盛天豪与他结交。在短短两个月内,凌虐各种女人的场景,盛天豪已领略过多次,起初他还被金乾变态的作为刺激到过几根神经,现在只觉得索然无味。

只是这次稍有不同,因为地上女人的手紧护着她高隆起的肚子,让包厢内原本无动于衷的其他人,以她呼救无门的绝望嗓音为配乐,饶有趣味地观看着金乾会有怎样的玩儿法。

有人抬手开了包厢里的音乐,边瞧边拿出打火机,烫燎着锡纸上的可卡因。在丝丝毒烟下的房间,地板上掉落着注射器、针头,还有带着精液的避孕套,糜烂不堪,令人作呕。

“不是威胁我吗?”金乾似乎有狂躁症,他一把绷开领口处的扣子,脖根泛着青红,脸露出了最为残暴的笑容,转瞬间抬脚狠跺在了支撑着女人向前爬行的左手腕上。

那个女人手腕处佩戴的玉手镯应声而碎,脚下碎镯嵌腕,猛扎入皮肤,血“呲”地冒了出来,染红他的鞋底,骨头咯拉的断裂声伴随着她的凄叫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她嘴唇乌青,脸色惨白,在巨痛中哀嚎着,“金乾...你禽兽不如!”

“禽兽能把你的肚子搞大吗?你不是说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吗?”金乾脚掌未松,蹲了下来,他的手掌压在了女人的腹部上,“不是还拿着医院证明去找我爸了吗?”

“是不是我的脾气太好,才让你敢去招惹我爸。”他的手游走之处带着无尽的寒意,让女人腹痛颤抖,“现在才害怕了吗?”

“我的孩子?”金乾的嗤笑中没有任何人性可言,他一手死掐在了她的下巴处,“像个母狗一样的求我操你,就应该和个贱狗一样有自知之明,去把你肚子里的这团烂肉打掉啊!”

“还想要挟我,让我对你负责?”金乾生掰着她想要合拢的牙齿,“既然你舍不得去医院把它拿掉,那不如我亲手帮你解决掉,怎么样?”

“不要...不要!”女人疯狂地摇着头,眼神里满含着至极的畏惧,含糊不清地从喉咙里挤出求饶的声音。

然而下一秒,他甩开她的下巴,收回手掌站了起来,没有任何身为人应当有的怜悯心态,直接抬脚重踹向了女人鼓胀的肚子。

他锃亮的皮鞋头坚硬,一脚一脚像是要把那孕肚上戳出一个血窟窿,第一脚落下时,地上的女人就神志丧失,昏厥了过去,她下体的裤子渐渐被血染红,血腥味冲溢而出。

看着金乾如发了疯一般依旧狠踹着这个女人,在场的人都没有想到他今日会这么“失常”,以前也就是把女人当成能鞭打的玩物,但现在的他,却将脚下的人当成了他时常会剥皮虐杀的动物。

有人怕闹出人命不好收场,起身拦了一下,却被他一臂抡打在地。

就在这时,门咣一下被蹬开,一男的把浑身颤抖的白橙和阿莱推了进来,对金乾道,“这俩女的站外面想跑,被我们堵了回来。”

倒地的女人身旁,是缓缓流动的鲜血,一想到那个女人肚子里有着流产的胎儿,白橙的小腿肚子就打颤到迈不动一步路。

刚刚她们听到一半对话时,阿莱就惊慌地说着“快走...我们快走”,拉起身体发僵的白橙就要往楼下走时,却被直堵了回来,还没半分钟,便听到了房间内的踢打声。

盛天豪抬眼瞥到了白橙,想到无论是楼下正在进行的同学聚会,还是和金乾打交道,这些烂事儿都是他爸一手安排,强逼于他,看着这一地的稀巴烂,心中涌上了极度的烦躁,陡然提声喊了一句,“都他妈的给我滚出去!”

“操,你给我说话小心点儿!”和金乾为伍的都是官家子弟,自是打心底里看不起盛天豪这样的家世,却说着也站了起来,嘲讽道,“也不撒泼尿照照镜子,掂量掂量自己爹算个什么东西。”

“靠他娘的,真扫兴!”被金乾打倒在地的那个男生朝地啐了一口血沫,“老子不玩儿了!”

都不是那犯傻的主,场子见得多,知道多待下去无益,见金乾这个疯样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指不定真弄死一个,万一砸自己手里就是给他们的老子招麻烦。

陆陆续续往外走,有跟金乾关系过硬的人,把躺地上那女的往外拖,趁人没断气前随便扔哪家医院门口就成,拖包厢门口看留下了一路血痕,便又把人抬了起来,按照他们每次来的后门专用通道,原路出了会所。

金乾剜了一眼盛天豪,脸上是难以莫测的扭曲与狰狞,他回头看到希图跟在人后想要出去包厢的白橙和阿莱,心中忽地产生出了某个畸形的念头。

“你还没给未成年的女的开过苞吧?”金乾猛地快步走上前,关上了她俩差一步就要踏出去的门。

他没有任何理由的,随手凶暴地薅拽上了离他较近的白橙的头发,拖着她往盛天豪的方向走去,白橙头部后仰,脖子被扯长,立即崩溃大喊,“阿莱!救我!救我!”

如果阿莱胆小怕事一点,只顾自己一点,她可以扭开门把手一个人逃出去,但她没有,她发抖地朝白橙的方向跑去,紧拉上了金乾扯着白橙头发的胳膊,“你放开她!把她放开!”

男女力量相差悬殊,金乾空着的另一只手肘,重重肘击向了阿莱的胸部,又反臂将她搧打在了一旁。阿莱重心不稳,膝盖跪倒在地,头部磕至锋利的桌角被挂破,涌出的血穿过发隙流至耳后,她眼冒金星。

“你知道处女喝了药会玩儿起来更爽吗?”在白橙嘶喊的哭声中,金乾掐开她的下巴,将桌上拆开的药粉在激烈地晃抖中,投入了一杯酒,猛灌入了白橙的嘴中,一杯不够又一杯。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盛天豪无法理解他突如其来的极端病态。

闻声,金乾将手中的酒杯哗地砸向地面,冲敢违逆自己的盛天豪怒吼道,“你老子送你来给我当孙子,你就把这个孙子给我当好!”

金乾自己从不吸毒,却会强迫身边的人沾染上毒品,他会因别人的失控而亢奋,他爱听人无助的求饶声,他更喜欢操控不听话的人去凌辱他人。

他吼着扯拽过盛天豪的手,要她撕裂白橙的衣服。

白橙的衣服被嘴里吐出的酒水打湿,她趴地深咳着,惊怖让她无法呼吸的瘫软,甚至让她失禁,淡黄色的尿液沿着她的腿部流了下来,她害怕到噎气打嗝,肩膀在巨颤中上下抽动。

“怎么,不会?要我教你?”金乾扭身寻找阿莱,却发现她手机界面是报警的短信,他勃然大怒,暴跳如雷地将她的手机夺取,摔向地面。

他撕扯起阿莱的领口,在阿莱的猛烈地挣脱间,衣服被挣裂脱线,她伸臂用尽所有力气捶打着他的头部,指甲划伤了他的眼睛,让金乾不得不暂时松开她的衣领。

而没过两秒,金乾却又在下一刻抬起了她的脚踝,朝盛天豪与白橙所在的落地窗前拖去,她的裙摆上翻,皮肤被地面摩擦刺痛,又沾染了留在地上略微变干的,另一个女生留下的血迹。

被像垃圾一般拖于地的过程中,阿莱拼命地伸手抓住了摔在地面上的手机,页面在仓促间切换至了后台的微信界面,她死按住语音键,在急泪中呼喊,“哥!”

“救我们!”

这不断地反抗彻彻底底激怒了金乾,他停下将阿莱上半身扯起,狠扇了她一个耳光,又一把拧住她头后的长发,将她整个头部朝窗户砸去。

力道之大让窗户皲裂,碎裂的玻璃片直坠楼下,热风涌入,阿莱脑仁如震碎了一般,眼前一黑如同失明。

“你就是个疯子!”盛天豪快要被他接连不断的、凶残的动作逼疯,伸手与他争夺快被他撞死的阿莱,他知道金乾这个疯子是在借这个女生警告自己,以及发泄他刚才被中断的杀意。

在这凶狠的推搡之间,在白橙被药物与惧意致使昏迷的前一刻,她亲眼看到阿莱被金乾推下了楼去。

随着哗啦哗啦闪着碎光的玻璃片,阿莱白色的裙子在夜空中极速划过。

在那肉骨的重响之后,她甚至听到了陆斯回肝肠寸断的呼唤声。】

当真相将那血淋淋且荒诞的丑陋面展现在林漫面前时,她感到尖叫哽在了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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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爱生命,远离毒品。

金乾这种纯粹的恶,写得我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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