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瑛在家最喜欢跟叶鹏明讲班上的事。
就好比这次班上喝酒的。
叶鹏明一边煮鱼，一边应她：“那他们以后会好好学吗？”
付瑛吃了一口盘子里切好的火龙果，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不亏。这几个人里面除了一个成绩还可以的，其他开除了也不算坏事。”
“也是。”
“不过这群孩子可真皮啊，”付瑛想到那天晚上余凌看她的眼神，“还有人凶的跟狼一样，看着就不好惹。”
叶鹏明说：“还能比你凶啊。”
“我哪里凶了。”付瑛瞪他一眼。
“好好好。”叶鹏明把碗递给她，“快吃饭。”
几天后，付瑛桌子上多了个本子。
本子中等厚度，黑色封皮，付瑛不记得自己买过这个，翻开看了一眼，里面的字龙飞凤舞的，但好歹辨得出写的什么。
是“余凌”两个大字。
是她让他写的周记，她自己都快忘记了，难为他还记得。
里面写了一篇周记，占了一张纸的一半。
写了一个星期的流水账，重点写了那晚上喝酒。
付瑛心想，胆子倒挺大。
不过后面还写到了她。
“我抬头看了老师一眼，微风很小，吹的老师宽大的衣服翻了起来，老师的眼睛看着我们，但我觉得，她不凶，而且，还有那么一点好看。”
付瑛笑了出来。
她拿起红笔，在“微风很小”那里画了一笔，写道：病句，微风已经表示风很小了，重复。
又在后面批了几句话：有进步，下次记得别写流水账，老师相信你一定能写的更好，还有，多发现身边的美。
写完本子就放一边了，付瑛接着备课。
下午，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好几次，付瑛手头事情多，懒得抬头看，门第三次推开的时候，旁边的吕一老师碰了碰付瑛的胳膊，问她：“是不是你们班上的学生啊？”
“什么？”付瑛一头雾水。
“刚刚推门的那个，我看好像是你们班上的。”
“是么？”付瑛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没人。
“来好几次了，不知道是不是找你的。”
“哦。”
又一节课下课了，付瑛注意着门的地方。果不其然又被推开了，还没看到人，付瑛下意识叫了一个名字：“余凌。”
也就只有他胆子这么肥。
门开了，余凌的脸露了出来。
“你来干什么？”
“老师，”余凌说，“我来拿我的本子。”
付瑛想起来，把本子还给他：“写的还不错。”
“谢老师夸奖。”
余凌这句话说的敷衍，嬉皮笑脸的，付瑛笑着摆摆手：“快回教室去吧。”
一出办公室，余凌立马就把周记本翻开了。红色的地方不多，还圈了处病句，余凌仔细看了一下，不就是个小问题么。
再就是评语，干巴巴的，说什么要他多发现身边的美，身边能有什么美能发现，能发现付瑛长得还行已经很不容易了。余凌忍不住去猜，付瑛这么一个没情趣的女人，谁敢要她。
想是这么想，但余凌心里舒服了不少，走路像踩着棉花一样，轻飘飘的。
一回教室，余凌就把周记本塞进了桌子里面。
乔武鸣正在跟前桌说荤话，分享网盘资源。一回头，看见余凌的模样：“怎么，干啥去了啊，笑得一脸淫荡。”
“你才淫荡。”
“对，不叫淫荡，”前桌男生说，“这叫满面春风。”
“切，学了个词语了不起啊。”乔武鸣骂他。
余凌懒得理他们，只脸上的笑实在收不住，笑了一会儿又把桌子里面的周记本拿出来翻开看两眼。
反复四五次之后，乔武鸣觉出不对劲来，问他：“你是不是发春了啊。”
“你他妈才发春了。”
“那你在看什么？”
余凌脚伸到前桌凳子底下，说：“关你屁事。”
这份好心情延续到晚上放学，余凌在门口看到了隔壁职校的一个学生。
他们有过节，上次因为在网吧打游戏，对方太菜，余凌骂了几句，两个人直接在街上打了一架，余凌打赢了，也挂了彩，但对方胳膊差点折了，还去医院打了石膏。
郑立邦这次还带了一个人，看着膀大腰圆，跟在外面找的打手一样，满脸凶光。
余凌一个人，乔武鸣家里有事提前回去了。
郑立邦手里拿了个打火机，转了一圈又一圈，看到余凌从里面出来，才慢悠悠点着了嘴里叼的烟。
“抽烟吗？”郑立邦问他。
余凌盯着他，笑一声：“这次找帮手了？”
“找你妈的帮手，”郑立邦说，“这次我不动手，他替我。”
“怕了呗。”
“我管你怎么说，”郑立邦的脸在灯光底下显得又黑又油，“反正老子有钱，找得到人。”
余凌把包扔一边，嘴唇动了动：“傻逼。”
“打！”
那个胖子立马就上来了。
也亏的余凌有打架经验，反应迅速，往旁边闪了两步，不然那一拳砸在脸上，不死也毁容。
余凌还是跟他打了一会儿，胖子拳头跟铁一样，砸的他内脏都快破了，余凌准备捡起石头往他头上抡的时候，看到旁边飞跑出来一个人。
“啪”一声，皮质坚硬的包砸在胖子脸上，给人吓傻了。
“你们是哪个学校的？”付瑛的声音冷冷的，有股子侠气。
郑立邦看到有大人来了，谨慎地让胖子停下了。
胖子眼睛在冒火，皮包上的拉链太锋利，在他脸上豁了一条血口子。
“你是谁啊？！”郑立邦问。
“我是他班主任。”付瑛说，“我再问你，你哪个学校的？不然我报警了。”
“关你几把事。”郑立邦立马带人闪了。
没人敢随便跟老师作对，这是学校永恒不变的真理。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两个人都没说话，付瑛低头检查了一下包，问：“还怎么样？”她手在微微发抖，好几次都没拉上拉链，她知道那种学生，冲动起来可能什么都不顾，喊打喊杀的，可她是老师，她不能怕。
不问还好，一问余凌就感觉浑身火辣辣的疼。但他还是硬着，说：“还好。”
“为什么打架？”
“是他找的我。”
“肯定没那么简单。”
余凌故意嬉皮笑脸的：“老师你看我这么老实。”一对上付瑛的脸，余凌就说不出来了。
付瑛直勾勾盯着他，脸上没笑，也没有旁的表情。但他看出来了，她似乎不太耐烦的样子。
是的，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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