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译和盛知微到家的时候,一下车,似乎就能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里面藏着纠缠不清的怨气。阳光已落到射不进来的地方,巷子开始进入无尽的黑暗。原本因拥挤而显得热热闹闹的巷子如今已空荡如夜,盛知微握着包带,沉默地走在这漫长无边的巷道。
萧承译家在倒数第二条巷子,盛知微家在后巷的最里面。
“我先送你回家?”
巷子里的路灯少,隔得远,最近的灯光照过来,也只能看见她模模糊糊昏黄的脸。
“你先回去吧,叔叔阿姨也该等着急了。”
萧承译努力辨认着她的表情,凝神望了会,他说:“回家给我发个信息。”
盛知微沉默点头,然后便向着长路的尽头走去。萧承译望着木然前行的她的背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尽头的拐角。
盛知微像记忆中无数次那样,推开面前蓝色的铁门,今天它似乎格外的重,她伸出两只手,慢慢地推开。
院子里静悄悄,连虫鸣也没有,没开灯,屋子全是黑的,月亮还没亮起。
“妈......爸......”
盛知微走进主室,灯光亮起的一瞬间,一切无所遁形。大大小小的包裹箱子堆在客厅,屋子空空荡荡。没人在家。
盛知微划亮手机,拨出电话。
“妈,你们在哪呢?”
“啊,看我这记性,给忙忘了。我和你爸把东西先送点来新家,不然明天一趟搬不完。”
“你吃过饭没?没吃的话去巷头吃碗小馄饨。”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便传来一旁爸爸的声音。“你这什么记性,小馄饨昨天就已经搬了,快点收拾收拾,回去做饭了。”
盛知微急忙说:“我吃完回来的,你们不用急,慢慢收拾吧。”
“真吃过啦,那早点休息,我和你爸还要有一会呢。还有你那屋我和你爸没动,你看有什么要留的,明天收拾下。拆迁办说明天就要全部搬走,就作吧......”
挂掉电话,盛知微走出父母的房间,月亮已经升到了当空,照亮小路,她缓步来到南侧的房间。
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木色的床、书橱、衣架都安安稳稳地立在那,仿佛可以望见长长远远的未来。归途中的那股晕眩感仍未离去,她脱了鞋,钻进被窝。
不知过了多久,浅眠的她突然感觉一阵风钻进被子里,然后一双带着凉意的手伸进衣服里覆在小腹上。
“啊!”她从浅眠中惊醒。
“是我。”低哑的男生立刻从身后传来,熟悉的味道瞬间包裹住她。
“萧承译?”
“恩,别怕,是我。”
盛知微安定下来,开了窗边的小夜灯,翻身转向里侧。昏黄里,萧承译支着手侧卧在床里,额前的头发立起来,盛知微伸出手摸了下,果然是刚洗完澡。
“你怎么进来的?”她好奇。
昏暗的灯光里,少年表情颇为得意,“翻墙进来的”
盛知微眯着眼望他,萧承译被她看的发毛。
“这是第一次,真的第一次。谁让你......不打电话给我。”
盛知微心虚地垂了眼,“收拾东西忘记了。”
萧承译望了眼四周,哼哼了下。又说,“我们家收拾差不多了,明天我来帮你们。”
“恩。”
“那你快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
“恩。”萧承译满口应着,身体你却不见动,“我等你睡着再走。”
盛知微不再理他,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便闭眼睡去。可就在即将滑落梦境的那一刻——“萧承译!”
身后的男人一本正经的问,“怎么了?”
“你你......”
背后抵着她的那个是什么,还有,还有胸前的是什么。
盛知微羞红着一张脸,却还微微抗拒着,“我今天不太想。”
“恩。”萧承译收回在少女胸前作乱的手,改为搭在细腰上。
“睡吧。”
过了会——“你睡着了吗?”
没有回答。萧承译轻轻地起身越过来看她,窗外淡淡的月光洒进来,女孩闭着眼,静谧的样子。
他轻轻叹了口气,就在他收回手的那一刻,身下沉睡的女孩忽然睁开眼,抬起头就猛地在他脸上亲了下。然后又迅速落回床上,闭上眼。
萧承译先是愣了下,然后突如其来的喜悦刺激着他,心底那股沉寂下去的欲望又慢慢抬头。他翻身撑在她身上。“喂,盛知微。”
身下的人仍然紧闭着双眼。
他也不恼。望着身下的温软,先亲额头,一个湿热的吻落在额头。然后是鼻子,脸颊,耳垂,嘴唇。一寸一寸地亲过去,湿溽的唇舌来到脖颈处,贴上的时候能感受到动脉的跳动,他露出牙齿,报复性咬上一口。
“呲......”她被刺激地肩膀一缩。
装睡不成,她睁开眼,身上的始作俑者一副无辜且沉醉的表情。
她无可奈何道:“我今天真的不想做。”
“那好。”萧承译爽快地从她身上翻下来,“我们聊天吧,反正你也睡不着。”
盛知微转过身面朝着他,“还不是因为你。”
“聊什么?”
“恩......”萧承译想了想,说:“还记得烤鱼吗?”
盛知微一下子把手捂在心口,“别说了,受伤了。”
萧承译成心逗她,“那条鱼大概有你手这么长吧,草鱼。”
盛知微噘着嘴背过脸,不理他。
关于这条烤鱼,要从很久之前讲起。当时盛知微家里装了有线电视,可以收到很多台,有一天几个人凑在一起看了一个美食节目,盛知微便也学着电视里捣鼓了一堆简易版材料——树枝、铅丝和一条从鱼缸里偷偷摸出来的草鱼。盛知微在后院的沙地旁生了火,做大事那般正襟危坐地盯着手里烤着的鱼。就在即将烤熟的时候,盛知微皱着一张脸对同伴说:帮我看一下,肚子疼受不了了。等她解决完回来,就看见满嘴黑灰伴着鱼鳞的萧承译咧着一口大白牙冲她傻笑。盛知微之后大哭了一场,萧承译妈妈还特意赔了条鱼,结果盛知微妈妈知道她偷拿了鱼去玩,还把她数落了一顿。
“那个滋味啊,”萧承译咂咂嘴,“终身难忘。”
“别说了,真被你勾饿了。”盛知微摸了摸被子下空空的肚子,迟来的食欲此时匆匆赶来,翻滚叫嚣着。“我现在有时候做梦都能梦见它张着嘴喊我:快来吃我呀。”
“那我像不像那条鱼?”
盛知微望着面前少年朦朦胧胧的一张脸,窗外静悄悄的,肚子又响了下,她仰起脸,朝他咬去。
“呲。”萧承译倒吸了口气,他伸出舌尖舔了下下嘴唇,口腔里立刻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真咬啊。”
盛知微伸手勾住萧承译的脖子,闭上眼,那分不清是食欲还是情欲的欲望降落到身体里,她吻住他的唇。
灵巧的小舌轻松地进入他,淡淡的薄荷味在两人之间弥漫,中和了一点肉欲。就像那条记忆里的鱼,带着漫长岁月里所有途经的鲜花和水草,朝她摇曳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