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转目望向夜幕深浓处,又道,“依我看,此人刚入仕途就爱结交些不该结交的人,攀附些自己攀附不起的势力,作他人刀子害人,年纪轻轻送命自是他应得!只他万万想不到,他这好弟弟,哥哥死后不但官运亨通,还上了嫂子的床!哼,净是些鸡鸣狗盗之徒、虚有其表之辈!”
卫柒见他提到殷图祥言辞间蔑视难掩,知是犯了他忌讳,只低着头不敢接话。
“那殷图瑞近日还有没有其他异常?”
“并无其他。”
“哼!给我盯紧他。我便不信他这般老实。日后醒些神,这等污糟丑事别再报来烦我。若再做这些没脑子的事,就让卫叁领了你去回炉重造!”
卫柒知自己这事办得毛躁了,这回实欠考虑。只他再想不到堂堂江宁知府三更半夜带贴身侍卫出行竟是为了奸淫自家寡嫂!在床榻之上,剥了那身官服更是丑态百出,狂浪似淫徒。
如此品行之人,竟也年纪轻轻成了江宁地界的父母官,当真老天瞎了眼!
又暗道:阿铎说的果然是对的,这殷家两兄弟皆是徒有虚名,背后指不定藏着什么奸。只太尉大人把阿铎送来南边,本不欲他趟进那些浑水中。如今阿铎自一头扎了进去!若是出了差池,可如何是好?要不要给阿兄去个信?
转念又想到阿兄为人严苛,事事必要跟太尉大人详禀。到时阿铎定踢我去西北大漠喝风沙哩!
罢罢,我只好好办差,小心周到些,必也出不了岔子。
遂肃容拱手道:“阿铎放心!下回必不敢再犯!”
谢韫铎转身瞥一眼殷家内院,同卫柒从院墙上跃下,几个纵跃横穿,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暮色既退,晨光熹微,有雏鸟儿在枝头啾啾鸣叫。
殷府内宅下人们起了身,洒扫婆子、厨下嬷嬷们动身忙碌起来。
雁喜同平日一样时辰起了,在后罩房自洗漱一番,收拾妥当进了薛氏正房,在外头隔间里候着,等着薛氏传唤。
不想刚一进房,便听得薛氏传她。
雁喜立时应了一声,进去服侍薛氏起床。边挂纱帐子,边道:“太太昨日睡得可好?今儿怎的醒得这般早?”
待扶了薛氏起身,便见她脸色苍白、眼皮红肿,仿似狠狠哭了半宿。又见她身娇体软,似浑身不胜力,便暗自叹息,知她许是又想念亡夫,夜间伤情,也不知怎么劝。
她本是薛氏的奶娘张嬷嬷的侄女,因着张嬷嬷的路子入了殷府跟着薛氏做个贴身丫鬟。她跟着薛氏时间不长,薛氏待人最是温柔谦和,更有张嬷嬷的情分在,她自是跟了个好主子,得了一份体面差事。
张嬷嬷身子不便,留在临安老宅,临行前便交代了她好些事,她这才知道薛氏心里头的苦。
现眼见的她如此,不由道:“太太是没睡好么,虽说入了秋,倒还有只秋老虎在,难免夜间浅眠。太太不如邀了苏家太太一起去凤鸣山大相国寺避避这残留的暑气,再拜拜佛、尝几日素斋、住上几日?”
薛氏一听,很是意动。
她被殷图瑞那畜生欺辱半夜,不甘、屈辱、哀伤、迷茫,个中苦楚最是难当。后半夜落泪不止,几番转念,终歇了那轻生的心思。她如今还有儿子殷谦,必不能让他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在这世间落了单。
为今之计,只有躲开那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