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璃,你沿着官道一路往北,遇到城镇,就去医馆打听打听,你一定能找回徐霈!
你不要哭,上天带走了你的父亲和阿弟,定会心存仁念,留着徐霈的命。
她擦去眼角的湿润,翻身上马,扬鞭策马。
权势、地位,失去了还能夺回来。人若是没了,就再无回来的可能了。她疯狂地抽打马臀,裹挟着雪花的朔风吹散了她的发髻,一缕缕的乌发在耳边飘荡。
天很快亮了,远山月沉,曙光初现。
姜璃的手已经冻得发紫,手指僵硬,几乎抓不住鞭子了。她的脸上仿佛蒙了一层厚霜,冻得麻木,牙齿不停地打颤,带出清脆的撞击声。太冷了,就如同巴东之战的那个夜晚。
她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血腥味瞬间在口中弥漫,驱散了些许的困意。姜璃,你不能睡着。你不能歇息,一定要接徐霈回汉中!
官道上,一道由远及近的黑影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抬眸远眺。是一匹马,背上悬下来两条瘦长的腿。待马跑近了之后,她看到一个趴在马背上的黑衣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唯有一双灰色、如石雕般的手露在外面。
两马擦身而过,她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喘息声。
“徐霈?”她瞪大双眸,立刻掉转马头。两马并驾齐驱,她侧身抓起另一匹马的缰绳。双手一道用劲,止住了两马的前行。
她跃下马,指尖挑起斗笠的边缘。
“殿下……”来人气若游丝地道。
姜璃再度血泪盈襟。哪怕还未看到了他的脸庞,她也听出了他的声音。
“你叫什么不辱使命?我是不是说过,命没有任务重要。”姜璃哭着甩掉了他的斗笠。只是轻轻的一瞥,就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的脸同那石雕般的手一般,也呈灰褐色,甚至泛着石料的浅淡油光。
“为何变成了这样?”她抚过他的脸颊,手下的肌肤坚若磐石,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
“是尸毒。”徐霈竭力道。
姜璃怒火中烧。竟然是尸毒?这种已经绝迹的毒药,会腐蚀人五脏六腑,硬化人的肌肤,最后将人变成一个人皮石雕。
“徐霈,你坚持住,我会救你的!”姜璃声泪俱下。这一刻,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她总以为人定胜天,可面对死亡,她也有不能挽回之时。
她见过阿弟的横死,如今却要看着自己的手下,缓慢地被毒药腐蚀成一个空壳。上天为何待她如此不公,一个个带走了她最亲近之人。
“徐霈,你不能死!”她咽哽难鸣,连连摇首。
马蹄声渐近,一阵寒风迷了她的眼。一股劲道裹住了她的腰,将她向后带去。她身子向后仰,倒入了一个温热的怀中。少年的手捂住了她的眼,肃然地问:“这是徐霈?”
“嗯,姜晟给他下了尸毒。”姜璃应道。
晏云羲的目光扫过马背上的人,已经感受不到了任何生气。
他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块叠好的绢布,取出一粒丹药:“也不知能否有用。”
他抬起手臂,掰开徐霈的唇,按入了口中。
“这是?”
晏云羲掐住了徐霈的下颌,强迫他吞下了丹药,解释道:“父王留给我保命的灵丹妙药。不过这世上哪有什么可解百毒的药,你也莫要报太大的希望。”
姜璃抬起首,见他忧心忡忡地盯着徐霈。
“那是你父王留给你的保命丹药……”她嗫嚅道。
他的手掌抚上她的发,下颌抵住自己的手背,温声回道:“你要救的人,我不惜代价都会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