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徐霈蒙着面,但无面依旧看到了无数条灰色的经络从他额间暴起,在他脸上盘根错节,甚至侵入了眼眸。
寒风扫地,卷起阵阵冷意。徐霈这才感受到手臂上的刺痛。他垂首,捏住针尾,向外一拔。灰褐色的血涌出伤口,濡湿了长袖。
“针上有毒。”无面目露惊骇,轻声低语。
“大意了……”徐霈喃喃。姜晟能在宫宴上毒杀众位诸侯王,便有可能在日后用毒杀人。才七岁的稚子,心思竟然如此歹毒!
“徐大人,”无面扑通一声跪地,“属下学识浅薄,无法辨别此毒!”说话间,徐霈的指尖隐隐泛灰。这抹灰色,向上蔓延,渐渐侵袭了指根。
徐霈用帕子包好那根染血的毒针,收入怀中,弯腰扶起他:“事已至此,你先行回汉中复命。我去附近城镇求医。”
“徐大人,我怎能弃你于不顾!”他拽着徐霈的手腕,眼眶已经润湿。无面本就是一家人,生死相依、福祸与共。
“这是命令。”徐霈掰开他的手,“如果我回不去了,由你告诉殿下,我不辱使命。”他垂眸,怆然一笑,眸子里的光渐渐淡去,似蒙了一层薄灰。
“徐大人……”无面的双目盈满了哀痛之情,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去吧。”徐霈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故作轻松地转身。寒鸦万点,霜风骤起,他的身影消失在苍茫暮色中。
烟雾散尽,雪色渐深。姜晟从侍卫身上一跃而下。
“把银针捡回来。”他下令道。
高壮的侍卫蹲下身,仔细地在枯草地上翻寻银针。他找出一块手绢,叠了好几层,很小心地捏住针尾,放在绢布上。
“总共几根?”
“十七根。”
姜晟得意地笑了。一根银箭里有十八根银针,现在只找到十七根,也就是说有一根射中了。
“陛下,这里还有一张纸条。”侍卫捡起纸条,仔细检查之后,才递了过来。
姜晟接过纸条,上面只有简短的三个字“豫吴徐”。
“难道是这三王策划了刺杀?”侍卫疑惑道。
姜晟冷哼一声:“你若是刺客,你会把自己名字带身上?”
“是属下愚昧了。”侍卫连忙附和道。
“去给我查,这三家到底有什么关联?尤其是和这次的述职纳贡之事,是否有关系。”姜晟握着木弩,搭上银箭,半眯着眼,瞄着枝头上的山雀。
“是。”
侍卫犹豫了片刻,又继续道:“回宫之后,陛下希望属下如何向太后汇报?”
姜晟微愣,沉吟了片刻道:“瞒下去。好不容能出宫,谁要是再害我被关,就先去见阎王吧。”
“是。”侍卫战战兢兢地道。
姜晟发现了一只圆滚的小山雀,手指一松,银箭呼啸而出。随着一声尖锐的啼鸣,山雀直直地下坠。他开怀大笑,小小的个子,穿过树林,向坠落的山雀奔去。
大道之理,唯有弱肉强食。生而为强者,就要杀光不听话的弱者。那些蠢蠢欲动的诸侯王,就如这蹦哒的小山雀,都该死。曾经的诸侯王,除却晏云羲和李攸,全都被他杀了个干净。现如今的这些异姓王,都是自封的,他们迫切需要朝廷的正名。可这中间,总有几个来浑水摸鱼的。他作为天下之主,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