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飞琼楼接送姑娘的马车停在离临秋阁不远的巷口。
“红珠姐姐,方才真是危险呢。”灰扑扑的碧衣少女爬进车厢里,倚在车内一角,隔着老远对那个红衣女子道:
“幸亏许三公子及时收了火,看来他并不如传闻那般,又生得俊美,真是个好人呢。”
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开始神往起来。
“碧荷,你离我那般远做甚?”红珠抚着手指上鲜红的丹蔻,眼中笑意不达眼底:
“你不是最喜欢我吗?这次服侍许二公子,你哭着央求我带你来,说我答应了,就一辈子给我做牛做马报答恩情,一辈子认我做亲姐姐。”
“姐姐,我刚刚太害怕了,没缓过来。”碧荷小脸白了白,扬起笑脸靠过去欲说些体几话,被一巴掌狠狠甩下来。
她捂住脸,红肿的嘴角不住流血。
“下贱婊子。”红珠兀自冷笑,“要不是我命大,这飞琼楼花魁的位置还真给你坐了。”
豆大的泪珠滑过白嫩的脸颊,碧荷哭得凄婉:“姐姐,你在说什么?碧荷真的不懂。”
“你当然不懂,你能有什么错呢?”
心头翻涌如潮,红珠看着这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只觉恶心无比,生生撕碎这婊子的歹毒想法怎么也抑制不住。
她笑得讥讽:“站在姐姐背后的碧荷有什么错呢,她只是一个,‘不小心’伸了手的无辜小姑娘罢了。”
“姐姐……”
“别叫我,恶心。”
“唉,看来是没法好了呢。”抬手轻理散乱的发髻,碧珠勾起带着血迹的唇角,轻轻一笑:
“姐姐你今年二十有二,貌美朝都又如何,终是花期将过。今天这一巴掌,就当还你往日的维护之恩吧。”
“蠢材。”红珠不怒反笑。
朝都美人云云,光一张好看的面皮有何用?没有行事能力的女子,生得再美,终究不过是男人手里的可有可无的玩意儿。
许二公子摁着她抽插得那么忘乎所以,临秋阁将塌时,一走了之,甚至忘了带上隔壁厢房内她们这两个玩意儿。
男人就是猪狗,又贱又臭,靠不住分毫。
碧荷仗着比她小几岁,身子嫩些,能勾更多男人了,这就开始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真是蠢得令人发笑,脑子里尽想些皮肉生意,手段粗浅又沉不住气,日后的下场怕是她的还难过百倍。
挑起窗帘,红珠转头看向车外街景,心中想着事儿,脑海中掠过那个少年清秀苍白的脸庞。
那时他的脸色白得厉害,那双瞳子看起来便尤为的黑曜,明明整个人都虚弱得很了,还硬撑着安慰她:“不怕,我护着你。”
还真是,令人有一点点感动呢。
女子以手掩口,遮住唇角一缕凉薄的笑意。
可惜太寒酸了,和街边脏兮兮的小乞丐做朋友,一看就是上不得台面的男人。
不过许三公子看起来对这个小侍童比较上心,她可以花点心思去把握,用这具娇媚身子勾得那小少年食髓知味,借他为跳板,认识些能带她脱离泥潭的男儿。
红珠可没有勾引顶级世家公子的想法,哪些公子哥,玩得狠,心又冷,对女子的很多勾人手段看得通透分明。
这次,她可不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唉。”
思及自身处境,女子不由叹息,真是可悲,一直以来她能依靠的,竟只有这具令她自己痛恨又厌恶的身子。
春末这天,当夜,清书坐在庄姜房间的台阶上,神情沮丧地摸着自己额角的疤。
为什么呀?为什么呀?
为什么公子要亲手给庄姜换衣服,她明明是女子啊。为什么公子会有那么大的怒火,抓起茶杯狠狠掼过来,明明他只是不打招呼就进了马车而已。
为什么都好几天了,无相仙宫那边催了好几次,公子还一拖再拖的不回去。
清书想啊想的,思绪回到几天前那令他难以忘怀的一幕。